老夫人躊躇著,不知道那些話該說不該說。
沈廷鈞見老夫人為難,就道“您想說什麼,隻管說就是。兒子是您親生的,知道您不管做什麼,都是為我好。”
“那娘可真說了。”
沈廷鈞微頷首“您說就是。”
老夫人這才支支吾吾的詢問他,“可要帶兩個丫鬟跟著一道南下?”
沈廷鈞先時還沒明白母親的意思,可也隻是一瞬間,他就知曉了母親的心思。
丫鬟若隻是單純來伺候飲食起居的,母親斷不至於如此為難,那就隻剩下一個解釋,也就是通房丫鬟了。
沈廷鈞眉頭微擰,“娘,兒子是去任職,又不是去玩耍,帶上兩個丫鬟算怎麼回事兒?”
況且他這趟去晉州,還是去尋月兒的。他想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讓她做自己的原配夫人。若是傳出去他上任還帶著通房的消息,不說桑家,即便是彆的疼愛女兒的人家,也不敢將自家的掌珠,嫁給他這樣的風流子弟吧?
沈廷鈞濃眉狠狠的皺了起來,他看著老夫人的視線,也帶著滿滿的不讚同。
老夫人尷尬麼?她現在尷尬壞了。
她也知道,這時候往兒子身邊塞女人,很說不過去。畢竟滿京城打聽打聽去,那個有規矩的人家,兒子還沒娶正妻,就先弄得滿屋子小妖精的?這傳出不像話啊。
可她這不是,這不是……
這不是兒子要遠行了,此一走,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她擔心兒子身邊沒個貼心的人照顧,再加上承恩公府哪裡,剛剛接到賜婚……
老夫人磕磕絆絆的,就將方才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原來,剛外邊傳來消息,說是宮裡給長榮郡主與承恩公世子魏明謙賜婚了。
老夫人想到,上一年皇後娘娘還給大郎與長榮做媒,可卻被大郎婉拒……
若是當時大郎吐口同意,指不定現在長榮都過了門,成了他們侯府的新媳婦。
可惜……
世上沒有可惜,但因為長榮的親事定了,定的還是和大郎一起長大的魏明謙。而這幾個從小一起在宮裡長大的小兒女中,太子是早兩年就娶了太子妃的,梁昊升的婚期也定了,許知君的母親正拉著兒子四處相看,聽說已經有了中意的人家。
原本還有個魏明謙與兒子一樣單著,可魏明謙轉眼就和長榮定了下來……
如今大眼看去,也就隻剩下她的大郎,還孤零零一個人。老夫人即便不心急抱孫子,那也擔心兒子外放再把婚事耽擱了,亦或是兒子身邊沒個貼心伺候的人,自己再受了委屈。
老夫人說了這許多,沈廷鈞麵上隻在最初有過恍然,隨即便又恢複平靜。
時間過了將近一整年,可這一年時間,魏明謙發熱的腦袋不僅沒涼下來,反倒更熱了。
他和長榮又攪合在一起……也好,這次他們是好是歹,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與他有關係的,今生今世隻一個桑擰月。
沈廷鈞又在老夫人房裡坐了一會兒,好生安撫老夫人,不用做這些無用的事情。
姻緣自有天定,他的緣分許是正在到來的路上。他不是小孩子了,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心中有數。若有了心儀之人,之後不定帶她來見母親。
老夫人聞言就很欣慰,可等到兒子離開了鶴延堂,老夫人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大郎那話似乎有哪裡不妥。
她就詢問身邊的崔嬤嬤“是我的錯覺麼?我怎麼感覺,大郎似是篤定要在外邊給我找個兒媳婦?”
崔嬤嬤微頷首“奴婢聽著世子爺也是這個意思。”
老夫人倒吸一口氣,隨即又操心上了。
“我倒不是說,外邊的姑娘們不好。隻是大郎才見過幾個姑娘家,我擔心他被那些姑娘們哄騙了。要說找媳婦,還得是在京城找,最起碼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誰家也騙不了誰家。”
可如今說這些不晚麼?世子也都已經離開了。
再來,世子爺這些時日主意越發大了。夫人想給世子爺身邊添兩個丫鬟,都被世子爺直白的拒絕了。夫人還想越過世子爺,直接給他安排個姑娘,這,怎麼感覺這麼不可行啊。
主仆兩人都有些憂心,可也容不得他們想太多,因為距離沈廷鈞離京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也是即將離京,沈廷鈞陡然就忙碌起來。
一些親朋故舊,他肯定是要親自辭彆一番的。此外,還得特意抽出一天時間去宮裡拜彆一下。再就是,還得隨母親去趟皇覺寺,求個平安符……
等沈廷鈞忙完這許多雜事,終於能離開京城時,時序已經進入了四月。
他帶著成林、成毅,並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侍衛,在京城的碼頭處登船。隨著船夫一聲“開船了”,客船緩緩駛離了碼頭。
漸漸的,船隻變成一道黑影,再是變成一個小黑點,直至看不見……
直到那艘客船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武安侯才側首過來看著夫人說“回去吧,大郎已經走遠了,你再落淚,他也看不見了。”
沈廷禕和沈廷瀾,也都齊齊出聲安撫母親,勸她坐回馬車裡去。
大哥這一走,眼見著是把母親的魂兒都帶走了。
但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母親總這麼哭著,總不是事兒。
兩人給沈玉瑤使眼色,沈玉瑤如今還不到母親大腿高,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但她是武安侯夫婦唯一的嫡女,且是老夫人老蚌含珠生下來的老來女,就真的是,對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
沈玉瑤開口撒嬌,那威力杠杠的。就聽小家夥奶聲奶氣的說“娘,回府去吧,等大哥回京的時候,我們再來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