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擰月扁著嘴巴,有些氣咻咻,還有些不服氣的說“那我稱他什麼,沈大人麼,還是通判大人?可他那麼年輕,我喊不出口啊。”
再來,萬一他是逗她玩的呢?她即便年齡再小,也知道,這晉州城內的官老爺們,但凡能叫得上名號的,那個不是不惑之年往上的人?可他那麼年輕,他說自己官居四品,桑擰月多少還是有些不信……
桑擰月嘀嘀咕咕,桑父緊挨著女兒,自然將女兒的話都聽到了耳朵裡。
一時間,桑父的心情就特彆複雜。
他和女兒說“那男子還真沒騙你,他還真就是新任的晉州通判。”
這還是他打完那逆子,往擰擰房裡來時,李叔過來說與他的事情。
——不久前,通判大人一行人到了通判府。那一行人俱都是年輕力壯的男子,從京城而來,手上拿著吏部的任命文書。而為首的男子更是龍章鳳姿、氣勢如淵。最重要的是,其人極為年輕,甚至不到弱冠之年。
這其中有些訊息,是桑父早就知曉的,可有些信息,桑父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就比如,那男子出身京城武安侯府,乃是武安侯府的世子爺。他還是太子的伴讀,自幼在宮裡長大。雖說不是陛下的子侄,但情分上,怕是比子侄都更為親近些。
桑父道“那般人物,是不會去欺騙你這個小姑娘的。”
可也正因為如此,桑父才更感覺微妙。
沈世子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想來也不是個易與的人物。可這樣的人物,竟是在初見時,就答應要將手中珍愛的書籍,交換給女兒互看。這不管怎麼看,桑父都覺得很不對勁。
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也隻能看著女兒這張團團的臉,自我安慰道大概率是囡囡太討人喜歡了!亦或者是,她是小孩子家家,沈世子擔心孩子一不順心就哭起來,到時候場麵太尷尬,所以才勉為其難答應了她?!
這麼想著,桑父就越發覺得,事情可能就真是後邊那個猜測。
此時再聽女兒央著他去換書,桑父就覺得很為難人家通判大人是哄你玩的,偏你當了真。
可是,通判大人能哄閨女玩,他不能啊。他若是說到做不到,囡囡能把天哭塌了。
桑父就極力想話題,要轉移女兒的注意力。還真讓他想到了,那就是過幾日就是她外祖父的忌日。桑母有意去徽州祭拜老人家,桑父就問女兒,是否要隨娘親一道過去?
桑擰月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走了。
她還是個小嬌嬌,自然是舍不得離開娘親這麼長時間的。可讓她去徽州,她又很排斥。
徽州的舅舅和舅母都不是好相與的,舅母說話更是陰陽怪氣。還總是轉著彎兒的打問她,家裡每年能掙多少銀錢;還總是哭窮,想讓母親給他們些銀子花。
幾個表兄中,大表兄脾氣暴戾,三表弟頑劣不堪,每次她過去他們都欺負她,不是故意刮花她的衣服,弄亂她的頭發,就是往她衣領裡塞小蟲子。
再有表姐也不喜歡她……
桑擰月想來想去搖搖頭說,“我不去徽州,我留在家裡陪爹爹。這次還是讓大哥陪娘親一起去吧。大哥有功夫,脾氣也大,舅母他們要是為難娘親,大哥還能替娘出氣。”
桑父聞言嗬嗬笑起來,一口應了女兒的提議。雖然他也知道,女兒這麼做,更主要是在為長子求情。但事實也像是擰擰說的那樣,他因要事不能陪同夫人前往,那長子能跟過去,自然是最好不過。有長子在,夫人絕不會吃虧。
那臭小子的脾氣啊,雖然有時候是讓人頭疼了些,但關鍵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父女倆絮絮叨叨,很快天就晚了。桑擰月打了個哈欠,桑父見狀就心疼的讓女兒趕緊睡。他則招呼上桑母出了門,夫妻倆一道回了房。
這夫妻倆的感情也是真的好,桑母的脾氣,也是真的軟和。
兩人一邊往房間裡走,就聽桑母一邊說“你還說孩子大了,讓我不能再一味慣著,可你看看你是怎麼對擰擰的?”
桑父理直氣壯“女兒和兒子能一樣麼?拂月是要頂門立戶的,我對他要求嚴格些無可厚非。可擰擰是姑娘家,之後還要嫁到彆人家受罪。她是我捧在掌心裡的珍寶,我真是恨不能將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給她。我女兒千好萬好,我隻願她此生都順心如意。不能給她換來書籍我已經很慚愧了,我再許諾女兒些好處,那又有什麼妨礙?”
“你有理,你說的都對……”
翌日一早,整個晉州城都知道了昨日發生在水域上的熱鬨事兒,當然也知道了,新任晉州通判已經到任的消息。
而因為城內這些二世祖們,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次架,百姓們都習慣了。雖說這次他們也好奇,都有誰參與其中,又是誰先動的手,因為什麼原因動的手,可有人受傷落水……可比起這些,自然還是新來的父母官更能引起眾人的好奇。
而眾人的這種好奇,更是在得知這父母官年不過加冠時,達到了最頂端。
沈廷鈞的人生堪比故事裡得傳奇人物。
以往大家聽戲,聽到有二三十歲的狀元郎,都覺得這是天縱之才。可如今再一聽說,這位通判大人,年僅十六歲便達成了六元及第的成就,而在離京前,他還完成了六部三司的輪值……就真的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眾人隨後又聽說,這位通判大人不僅容貌俊美,且還潔身自好。
他赴任時,身邊一個女眷都沒有,隻帶著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侍衛遠道而來。而他至今沒有定親,更沒有情投意合的女子。就真的是,這可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女婿啊。
晉州城那些家境殷實豪奢,亦或者是那些權貴府裡,不管是那些姑娘家或是當家的夫人,全都動了心。
這樣的人才,合該當他們的女婿\夫君啊!
沈廷鈞頓時就成了晉州城的香餑餑。其名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生平傳頌的範圍之廣,遠遠出乎眾人的意料。
而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位通判大人渾身的氣勢迫人,看人時眸光冷峻銳利,其氣勢如淵,讓人倍感壓迫,竟是連與他直視都不敢。
而這位大人也當真深居簡出,平日裡除了在衙門辦差,再就是回通判府裡。
晉州城的鄉紳耆老與官員出麵宴請他赴歡迎宴,沈廷鈞也撥冗前往。但是宴請過一次,眾人卻再不想宴請他第二次,更不敢宴請他第二次了。
無他,隻因通判大人實在寡言的厲害。看人時,眸光也銳利的厲害。
眾人與他遠距離接觸都直呼吃不消,這猛一離得如此之近,更覺得險些要了老命了。
而就在晉州城都在紛紛傳說著,和沈廷鈞有關的訊息時。這邊的桑宅裡,桑拂月也帶著母親去了徽州。而桑擰月,終於得了空閒,偷偷的從桑府裡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