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
救人如救火,桑拂月顧不得想其他,竄身出去抱住那稚童往一邊滾了去。
而那發瘋的老牛,卻也被人用力直接拽了回來。
牛車因為老牛的瘋狂掙紮,整個翻了,車上用來販賣的柴火灑了一地。但這都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隻要不傷著人,隻要能止住那發瘋造孽的老牛。
老牛確實被製住了,而製住它的自然也不是旁人,卻正是沈廷鈞無疑。
桑拂月抱著孩童從地上坐起身時,恰好就看見沈廷鈞用著猛力將那千斤以上的老牛往後猛拽。
那力道有多大呢,總歸若非那韁繩足夠粗壯,怕是早就繃斷了。就這,也因為沈廷鈞用力過猛也過大,那一小股一小股的韁繩斷了好幾股。
而老牛瘋狂之下一個甩頭,他的牛角直接將街道中間一個打燒餅的爐子頂飛了出去,屁股一轉,竟是直接將一家商鋪的牆壁都弄出一個大大的窟窿……
就真的,這種蠻力,連桑拂月也望之生畏。他忍不住就摸摸自己的身子骨,他這還是練過的,就這他也覺得自己頂不住那老牛一屁股,可這沈廷鈞,這人當真好氣魄、好膽識、更是好深的功夫。
老牛被製住了,街道上又漸漸恢複了喧嘩。百姓們心有餘悸的議論起來,有的在怒罵究竟是哪家的小崽子扔炮仗,有的在尋找被嚇住的小童的父母在何方,也有勸慰老丈比太擔心的,畢竟沒鬨出人命來,也沒人因此受傷。而除了這些,最多的人卻都忍不住關注起沈廷鈞來。
本來他那一身官服,與他過分年輕且俊美的相貌,就足夠引人注目了。偏偏他關鍵時候還有這份膽識和能力,能將眾人救出危險。
就有不少百姓激動的說開了。
“還得是通判大人……”
“隻聽說過通判大人六元及第,可沒人說過,通判大人功夫也這麼俊啊。”
“這身手,怕是等閒一二十個好漢都近不了身。”
“聽說還沒定親,不知道最後會便宜了哪家姑娘……”
眾人議論紛紛,這廂沈廷鈞和桑拂月卻無暇注意這些。
兩人的視線冷不丁在半空中對視個正著。
沈廷鈞看著如此年輕俊秀的桑拂月,忍不住微挑起眉頭。怪不得擰擰見到後來的大哥,隻說他的容貌沒怎麼變,隻氣質和之前差了太多太多。
可不是麼,年輕時候的桑拂月,一股子英姿勃發之氣。許是常年被壓著讀書,到底讀進去兩本的緣故,他身上還有些文雅倜儻。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著他許是還會以為這是哪個讀書人家的貴公子。隻這貴公子性情瀟灑,格外不羈。
而經年後的桑拂月,一股子流氓匪氣。不是沈廷鈞故意中傷他,實在是,他言語粗俗、葷素不忌,不知是被同化亦或是本性外露,他就真成了一個軍中的大老粗。
沈廷鈞安撫過惶恐不安的老丈,以及其餘幾個被驚牛嚇到的老弱病殘。最後走到被桑拂月救了性命的孩童跟前,仔細叮囑他,以後去私塾最好讓家長來送。
見他瞳孔擴散,明顯被嚇的不輕,他又讓成毅帶著孩童去醫館看大夫,順便讓圍觀者中有認識小孩兒家長的,通知他家中長輩速速過來。
忙過這許多事兒,沈廷鈞終於將視線定格在桑拂月身上。
年輕時候的大舅子,所思所想全都寫在臉上。
沈廷鈞衝他微微頷首,桑拂月便也後知後覺衝他點點頭。
可點過頭,看著沈廷鈞轉過身離他而去,桑拂月這心裡,突然就老大不是滋味兒。
倒不是因為彆人沒正經理會他,他覺得被落了麵子。麵子才值幾個錢,他桑小爺是會計較這些東西的人?
這心裡不舒坦,純粹是因為想起了妹妹之前的話。
妹妹說,他與沈廷鈞年輕相仿……看模樣他們確實是同齡人,但對方年紀輕輕,已經官居四品,幾乎可以轄製一整個州府,說話擲地有聲,備受百姓信服。反觀他,如今連科舉還沒參加過,前些時日甚至還糾結了那些友人,與人在江麵上打過一場。
就真的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他一貫都是隻能被人高看的,可到了這沈廷鈞麵前,竟是提都提不起來了。
桑拂月被傷了自尊,心裡有些難受。
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那那道緋色的身影,到底在桑拂月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記。
許是不想遜色與人太多,許是存了與什麼人較勁的心思,桑拂月之後一些時日倒是難得的乖巧。
他沒有出乎胡鬨,也沒有再偷偷跑出門。反倒是關門閉鎖自己在屋裡刻苦讀書上進,這個模樣,一度讓桑父桑母覺得兒子是中邪了。
桑父桑母擔心的不得了,差點就給兒子請大和尚驅邪了,可仔細觀察了兩天,兒子除了知道讀書上進外,彆的與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再聯想一下,他那天偷跑出去,恰好遇到的事情,以及兒子似乎與沈大人正式碰了麵……
桑父覺得自己真相了。
但這個事實太傷兒子的顏麵,他便也沒告訴其餘人,隻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和桑母咬耳朵說“八成是傷自尊了。”
桑母一邊笑,一邊無奈“他自小就沒沒服過誰,這次好了,遇到能方方麵麵壓製他的人了,許是真覺得難堪了。”
可不是麼。
但話又說回來,那個同齡人與沈廷鈞站在一處,會不難堪,會沒有不自在呢?
那人太光彩奪目了,他一個人站在日光下,便似奪走了太陽上所有的光輝,其餘人都隻能淪為陪襯。
若是沒那麼高心氣的人,許是對此還沒太大感想。但兒子外邊大大咧咧,內裡且也有細致的一麵。最關鍵的是,他心氣高,自尊心強,就真的是,一下子比彆人遜色這麼多,可算是徹底把他的臉麵踩在泥地裡了,他能受的了那個委屈才怪。
兩口子絮絮叨叨,說著兒子,又說到女兒。
相比起兒子的不省心,女兒倒是省心的很。
但也太省心了,整天不是窩在藏書樓,就是窩在她自己的小院中。除了日常給他們這對父母請安,能讓她多走動幾步,其餘時候想讓她放下手中書籍,那簡直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桑母說起女兒,不免苦惱,“就她這個內向的性子,以後說親可要說個什麼樣的人家才好?”又說女兒太文靜靦腆,若是嫁到太過複雜的人家,或是嫁到高門去,指定要受委屈。如此,就不如讓女兒低嫁,亦或是嫁到家庭較簡單的人家,如此說不定能讓女兒過好日子。
桑母說著話,桑父沒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