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徹底解決也容易,隻要藩屬國安穩的度過權利交接,讓玉安再沒有回京的機會便可。
好在沈廷鈞自回來後,就命人暗暗在藩屬國部署。如今時機已到,他便及時命人往京城傳信。
藩屬國的動蕩固然會存在,但這次有他的提前發覺,事情會有全然不同的結果。
如此,玉安不會進京,父親喪命的契機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了卻了父親去逝的煩憂,沈廷鈞渾身輕鬆。
如今桑擰月來尋他換書看,沈廷鈞閒暇至極來了興致,便親自陪她選了一些書籍,外帶還特意留桑擰月在府裡呆了一個下午。
他教桑擰月作畫。
桑擰月是很喜歡詩書字畫這些東西的,她也有係統的學習作畫的技巧和繪法。
給她啟蒙的繪畫師傅,就是桑父。無奈最近桑父所有精力都在孕妻身上,連書肆的生意都險些顧及不上了,教導桑擰月作畫的事情,自然也就擱置了。
桑擰月一邊和沈廷鈞學作畫,一邊嘀咕說“我爹書畫功底也很深厚,有爹爹教我,我之後肯定不會遜色與你。”
沈廷鈞隻輕“嗯”了一聲,卻沒有告訴她,桑父大概率要等桑母平安生產後,才有閒暇繼續教導她。
可也教導不了多久,畢竟再過不長時間,他們夫妻倆就要遠行去為桑拂月提親,並因此喪命……
沈廷鈞沒提這些喪氣的事情,他指點桑擰月作畫時注重寫意。寫意重在線條,而她不知道是筆力不足,還是練習的少,在這上邊缺陷很大。
幾次教導過後,桑擰月依舊沒什麼進步,沈廷鈞便親自站在桑擰月身後,一邊小心將她攏在身前,一邊握著她拿筆的手,親自教她怎麼運筆,怎麼繪畫。
桑擰月老老實實跟著學,可不知何時,她竟開始走神。
陌生男子的氣息近在耳側,他身上好聞的鬆柏香氣團團圍繞著她。他說話的聲音磁沉低啞,帶著微微的熱氣撲灑在她耳側,桑擰月便不受控製的紅了麵頰,一顆心也“噗通”“噗通”跳的飛快。
沈廷鈞再次教過一遍,俯首問她,“可學會了?”
然而,她的好學生卻走神了。
此時她麵頰暈紅,一雙明亮的桃花眼中含著水潤潤的羞意看著他。似乎被他的詢問驚住了,她陡然就縮回到那張烏龜殼子裡,然後垂首語無倫次的說著,“學會了,學會了。”
沈廷鈞見狀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他有意逗逗她,讓她給他展示展示她的學習成果,但她看一副小女兒家春心萌動的模樣,沈廷鈞又實在擔心若是打斷了她此時的遐思,之後她不知猴年馬月才會對他重新升起男女之間的感情。
最後,沈廷鈞到底沒有特意逗弄桑擰月。
她一個小姑娘家,許是意識到什麼,紅著麵頰要回家,沈廷鈞直勾勾的看了她許久,便也頷首同意了。
隻是,送她出門那條路上,沈廷鈞忍不住說“桑府今年的年夜飯,可是月兒操持的?”
他喚她“月兒”,這是比家人稱呼的“擰擰”,更親近的一種叫法。
桑擰月不受控製的在心中重複了兩遍這個稱呼,一顆小心臟頓時跳的更快了,麵頰上的暈紅也更明顯了。
她雖然不知沈廷鈞為何這般親近的稱呼她,但既然他喊得出口,她怎麼能不應?不應豈不是顯得她心虛?
她便佯做無事一樣微頷首,還很自得的在沈廷鈞麵前炫耀,“是我定的菜單,不過爹娘都沒做出什麼改動。”如此也算是爹娘認可了她的掌家能力,她又豈會不高興?
桑擰月沾沾自喜,甚至恨不能將尾巴翹起來。結果,她正高興,就聽沈廷鈞說“不如把你定下的菜單送一份過來,通判府什麼都沒準備,我們也不知道晉州過年的習俗……”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可憐呢?
不過想想他可不是很可憐麼。
他過了年才加冠,說起來如今也隻是個少年郎。可他已經遠離了父母到千裡迢迢的地方任職,且肩負著一個州府百姓們的期望,扛著他們的信任。
他勞心又勞力,這半年的時間沒有一刻鬆懈的,連帶著他身邊那些人手,也背指使的團團轉,整天沒個空閒的時候。
這眼瞅著都要除夕了,可他們竟連這邊的習俗都沒打聽清楚,連年夜飯的菜單都沒定下,這也,這也太可憐了。
許是太心疼他們了,桑擰月脫口而出一句話,“那不如過年你到我家去用年夜飯……”
話出口桑擰月陡然意識到不妥。
上次他在桑府用了中秋宴,結果翌日就傳出好大的風言風語來。
有說桑父會攀附的,有說桑拂月為何沈通判交好無所不用其極的,當然,也有說桑擰月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想要攀高枝的……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桑家那段時間都成城裡的風雲人物了。
這也幸好很快就查出了桑母懷孕的事情,桑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桑母身上。不然,讓他們多去外邊走兩圈,聽聽外邊的風言風語,怕是能把肺氣炸了。
上次的風波太大,這就導致這次邀請沈廷鈞去桑家用年夜飯,桑擰月顧慮很多。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裡有收回來的道理?
況且沈廷鈞還用那雙深邃幽深的鳳眸看著她,她一時間心跳過來,隻覺得窘迫的厲害,甚至連多看他幾眼,都而居的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如此情況下,哪裡還好意思說反悔的話啊。
桑擰月開口邀請,沈廷鈞自然不會推辭,他一口應下,桑擰月聽到他說“好”,一時間又糾結起來。
她側首看過去,就見身側的男人已然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他長身玉立,身高筆挺,五官輪廓鋒利,麵目棱角分明。明明是很冷冽不近人情的模樣,可為何在她麵前,他就全無架子,甚至對她有求必應呢?
這當真是個很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