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從外邊轉過來,結果就看見花廳中多了這麼一位人物。
能有如此氣勢,又有此番容貌,整個晉州也唯有一人而已。
那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晉州通判,天子近臣沈廷鈞。
常武明過去打招呼。
沈廷鈞的大名他如雷貫耳,可隻有親眼見過,才知曉,傳言沒道出這位通判大人十分之一的風姿,更道不出這位大人百分之一的能耐與氣場。
就真的是,不接觸不知道,真等接觸了,才明白在京城那等最高深莫測的宮廷中,由親王親自撫育長大的人物,究竟該是什麼模樣。
而如此人物,竟與桑家交好,且與桑拂月相熟,兩人的關係,看似……勉強能稱上一句不錯?
宴席很隆重,儘管人少,但來的每個人都嗬嗬有名。不是大權在握,那便是在其餘地方占居高位。總之,由宴席的規格可看出,桑家對這親事當真是看中的,對這個未來兒媳婦,也是非常重視的。
宴席結束時,時間已經到半下午了。
其餘一些賓客由桑父和桑拂月親自去送,至於沈廷鈞,轉瞬沒了他的蹤影。
常武明問起下人來,桑母恰此刻正好走進花廳,聞言就說“丫鬟魯莽,將通判大人的衣角打濕了。好在通判大人之前在府裡留宿過,府裡早先他住過的客院也還留著。通判大人去換衣衫了,賢侄兒若有事情尋通判大人,不妨等一等。”
常武明再次為沈廷鈞與桑家的親近感覺訝異。
他那等人物,竟是在小小的桑家留宿過?而且聽桑母的意思,還不止一次?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常武明沒多想,隻趕緊回複桑母說“我無事,隻是方才陪著去送客,沒見通判大人離開,也沒見他留在花廳,這才有此一問。”
這件事情就這般錯過去了,常武明也以為,沈廷鈞換過衣衫,便會離開桑府。
卻熟料,就在他喝了兩盞茶,準備先回客院休息時,竟是在一跳僻靜的小道上,看見了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那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頎長,英挺修為,露出的側顏棱角分明,五官冷峻,可不正是那位消失無蹤的沈通判?
而走在他身側,身材窈窕玲瓏,氣質文雅清透,眉梢眼角自帶幾分書卷氣的姑娘,可不正是桑拂月嫡親的妹妹桑擰月?
沈廷鈞和桑擰月……
常武明腦中瞬間轉過了許多東西,他低喃了一句“原來如此”,然後推推身側的桑拂月,讓他快彆看了,再看就失禮了。
桑拂月這時候卻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失禮不失禮?
雖然早幾年妹妹和沈廷鈞來往也很多,甚至很多時候,妹妹都會在通判府裡消磨上一個上午或是一個下午。
但那個時候妹妹小,根本不懂男女情愛。他自己也沒開竅,根本就沒往歪了想。
但如今,他開竅了,有男女綺思了。許是他的心歪了,所以看什麼都歪了?
桑拂月搖搖腦袋,想把腦中那些不靠譜的猜測甩出去。
怎麼可能呢……
妹妹和沈廷鈞……
沈廷鈞方認識妹妹時,妹妹才十一歲。可以說,妹妹完全是在沈廷鈞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而人的印象最是根深蒂固,沈廷鈞對妹妹最深的印象,應該就是妹妹一團孩子時,許是他現在也把妹妹當做那般大的孩童對待,才能對妹妹如此溫柔。可是,妹妹如今可不是十一歲的小團子,而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
十五歲,妹妹的及笄禮已經辦過,已經可以相看人家說親了。
桑拂月腳步微動,抬腿就想往前走。
他想打破那兩人之間似朦朧似曖昧的氣氛,他更想警告沈廷鈞,妹妹年紀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
看妹妹的眼神,明顯是對沈廷鈞動了心思的。而沈廷鈞……他不好說他是什麼心思。但他任由妹妹對他的情誼瘋漲,自己卻不加以阻止,他這是想做什麼?
然而,桑拂月邁出去的腳還沒落地,他整個人卻被常武明拽了回來。
兩人拉拉扯扯,到了一株薔薇花樹後。桑拂月一臉氣怒,常武明好生勸慰他說“不管兩人有沒有什麼,你現在跑出去總歸不好。擰擰也大了,到了要臉麵的時候。你說,你若是當著她與沈大人的麵揭破了此事,你讓擰擰之後怎麼做人?”
桑拂月聞言,就如同一個氣鼓鼓的氣球突然被針紮了一下,陡然就漏氣漏的乾淨。
她知道常武明說的是對的,可是,可就是看著沈廷鈞步步誘妹妹深陷,他就氣的不行,恨不能將沈廷鈞拉過來,狠狠和他廝打一番。
是的,經過這片刻的冷靜,桑拂月又想通了許多事情。
就比如,沈廷鈞一貫心思敏銳,他不會看不出妹妹對他動了心。
而既然看出來了,他還不加以阻止,反倒還每月邀妹妹出門遊玩,又是一道看書作畫……就真的是狼子野心,其心當誅。
桑拂月咬牙切齒說“沈廷鈞這狗東西,他對我妹妹心存覬覦。”
常武明頷首,這件事,想必是個男人都看的出來。
“娘的,我把他當兄弟,他竟然想當我妹夫。他給我等著,看我不暴打他一頓。”
常武明沒發言,任由桑拂月發泄著憋屈的情緒。
“他個混賬流氓。怕不是見到我妹妹第一麵就覬覦上我妹妹了。我妹妹那時候才多大啊,才十一歲,還是個萬事不知的小姑娘。他竟然就煞費苦心,步步為營,要把我妹妹叼回他窩裡,他,他,我和他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