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這種種,素錦和素心也不敢瞞著了,就一五一十的,將之前從姑娘哪裡聽到的消息說了。
桑父桑母聞言,俱都楞在原地。
他們見兩個丫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也是擔心她們一起離開的時間太長,會引起女兒的關注。因而便擺擺手,讓她們先回擰擰院裡伺候去。
素錦和素心趕緊退了,花廳中很快恢複安靜。
等隻剩下桑父桑母兩個人時,桑母一直繃著的麵頰露出了幾分苦澀,“夫君,這可怎麼辦是好?”
桑父也有些抓瞎,忍不住就撓撓腦袋想辦法。可想來想去,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當即就難耐的在屋裡走動起來,還不時的唉聲歎氣幾句,煩惱和愁苦的表情溢滿了他那張保養得宜的麵孔,讓桑父在短短一瞬間,似乎就蒼老了好幾歲。
其實,若換做平常人家,閨女能有這等運到,那當爹娘的怕是要歡喜壞了。
畢竟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兒。
古人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話再正確沒有。
而古人又重娘家,不見有多少普通人家,全靠嫁閨女,全靠出嫁的姑娘提攜,竟也讓自家改換門庭,邁入富貴行列。
但先不說桑父桑母從沒有那等妄想,隻說比起那些賣閨女的人家,他們對閨女隻有疼愛,也隻想讓姑娘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能自自在在的過自己的日子。
更甚至,桑母早幾年就和桑父說過。擰擰脾性軟,又是個懶得與人爭搶的性子,她這樣的性格,嫁到人口多的人家指定要受委屈,高嫁吧,家裡沒辦法給她撐腰,那更要受委屈。
所以,對女兒最好的安排,就是讓她低嫁,或是讓她嫁到人口較少的人家去。
武安侯府和其中那一條沾邊了?
那一條都不沾邊啊!
那是累世富貴的簪櫻之家,從開國起就是實打實的勳貴。而那府裡的人口更是多,庶女庶子還有各種宗親、遠親、近親。
就擰擰那懶怠又散漫的脾性,她能玩轉得了這些?她不被人坑死,那都是他們祖上保佑了。
夫妻倆愁容滿麵,桑母更是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甚至埋怨起沈廷鈞來,“通判大人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呢?難道他這麼些年不成親,都是在等擰擰?他比擰擰足足大了八歲呢,都快能當擰擰的爹了,他怎麼好意思呢?”
桑父無語了一瞬,愁苦的心情也被夫人打斷了。
說實話,桑父固然覺得沈通判這事兒做的不地道——他若真有心迎娶擰擰,也該先派個媒人過來與他們這對父母吱一聲,哪裡能直接將事情說到人家姑娘跟前的。這是沈廷鈞做的不對,桑父對此提出批評。
但話又說回來,夫妻之間差個十歲八歲那真不叫多。
他比夫人也大了六歲呢,可這些年來不也恩恩愛愛、和和美美?
當初老丈人選他做女婿,就特意說了,男人大些會疼人。說我姑娘比你小許多,唯望你成親後念著她年小不懂事,多疼著些寵著些,若她犯錯了,你多教著些。
他就這麼疼著、寵著、教著,和夫人鶼鰈情深到現在。
所以說,男人大幾歲真不妨事。
況且隻是大了八歲,又不是大了十八歲,怎麼就當擰擰的爹了?他這親爹還活著呢,夫人說話是越來越不過腦了。
桑父的頭腦風暴且不說,隻說沈廷鈞鬨出來的這事兒,當真是不好解決。
最不好解決的不是沈廷鈞的態度,而是擰擰明顯對沈廷鈞動了春心。
這若是兩人能結親,擰擰指定會高興。可若這親事不成,擰擰怕要為此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了?
而見識過沈廷鈞這等驚才絕豔的男人,擰擰之後真能把彆人看在眼裡麼?
那怕是更不能了。
所以……愁啊。
這對夫妻一塊坐在花廳裡發愁,結果愁著愁著,就聽外邊人喊道“大少爺回來了。”
桑拂月是回來了,但他是齜牙咧嘴、瘸著腿回來的。
那模樣狼狽的,一看就知道他指定剛和人打過架。
桑父氣不打一處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又跑出去做什麼?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剛和誰打架了?把人打出個好歹沒有?”
桑拂月倒吸了一口冷氣,端起他爹茶盞裡的水喝了個乾淨。隨後才一臉晦氣的說“彆提了,碰到個硬茬子,險些把我這張臉打歪了。不過那人也沒好過,嗬嗬,我這幾年在軍營裡可不是白混的,我也踹了他一腳。”
桑父一言難儘的看著兒子,人家都把你打成花了,你卻隻是踹了人家一腳,就這你還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腦中才想過這些,桑父陡然一激靈,他想到了什麼,條件反射就開口問道“你和誰打的架,不會是沈通判吧?”
桑拂月看著他爹,桑父看著他兒子,兩人麵麵相覷,最後桑拂月輕聲問他爹“那事兒……您也知道了?”
桑父就指指旁邊坐著的桑母“不僅是我,連你娘也知道了。沒看到麼,這會兒正愁著呢。”
桑拂月一聽就站起身,冷哼兩聲說“我說您二老愁什麼?嫌棄沈廷鈞配不上擰擰,趁早把他打發了就是。沈廷鈞不是不講理的人,還能因為這事兒給咱家穿小鞋不成?”
桑父白了兒子一眼,“你這消息都落伍了。”然後將從李叔和素錦哪裡得到的消息告訴兒子。
桑拂月呢,頓時覺得後槽牙疼。
他娘的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原以為沈廷鈞隻是和擰擰玩玩的,弄到現在,那人是真想當他妹夫,真想娶擰擰進門啊。
可他想娶,擰擰就得嫁麼?
桑拂月頭搖的更撥浪鼓似的“憑良心說,沈廷鈞是不錯,真招他做女婿,那時咱們家祖上積德了。可擰擰是要嫁去他家的,以後也要與他家裡那群人一塊過日子。武安侯府的人是好相與的麼?那等勳貴之家的人是個什麼脾性,我動動腳指頭都知道。咱們家門戶低,擰擰即便憑借沈廷鈞與她的感情嫁過去,也少不得苦頭吃。所以說何必呢?我妹妹那麼好的人才,嫁到爹娘眼皮子底下,過一輩子清閒自在日子不好麼?憑什麼要到他們武安侯府伏低做小、受委屈當奴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