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走得慢,到了鶴延堂時,時間就有些晚了。
崔嬤嬤聽到丫鬟回稟,早就親自迎了兩步出來,這也完全是給周寶璐找補,否則等閒來家中暫居的客人,哪裡需要老夫人身邊的體麵人做臉到這個程度?
崔嬤嬤不著痕跡的打量兩人幾眼,這才又眉開眼笑的掀起簾子讓兩人進去,“老夫人,桑家表姑娘和表公子過來了。”
屋內說笑的聲音登時一靜,稍後就響起老夫人慈和帶笑的聲音,“快進來,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怕是給累壞了。”
桑擰月和弟弟進了花廳,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給老夫人行了大禮。老夫人親自下了軟塌過來扶兩人,及至看到姐弟倆抬起的眉眼,手中動作不由頓了頓。
小公子容貌清雋,五官俊秀,身形也秀挺的跟根小竹子似的。隻是他低垂的眸中閃過倉皇不安,眉眼中有些靦腆羞澀,看起來有些怯生。
小公子長了張好皮相,隻是有些過於內向了,雖不過分出眾,但也還能入眼。與之相比,眼前這位表姑娘,就出挑的遠超乎眾人想象。
眉如黛,眸若漆,瓊鼻秀而挺,麵頰瑩潤而玉透。
明明是一副夭桃穠李的長相,眼眸也是多情的桃花眼,偏給人的感覺不輕佻不造作,沒有一絲不莊重自矜之感,反倒柔和嫻靜,溫婉又端莊,配上身上那股子濃濃的書卷氣,真是讓人喜歡到心坎裡。
老夫人長在京城權貴圈,不管是勳貴家精心養育的嬌門貴女,亦或是番邦進貢來的美人,再或是各州府每年來京城奔前程的小家碧玉或大家閨秀,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她這輩子見的實在太多了。可即便如此,與那麼多絕色佳人相比,眼前這位表姑娘的容貌,也著實稱得上出挑。
容貌這麼出眾,氣質這麼惹人喜愛,舉止進退有據……偏卻命那般苦。如今被人逼得不得不帶著幼弟寄人籬下……
聯想到桑擰月的境遇,老夫人愈發心疼兩分。
她看桑擰月發間潤著汗水,嘴唇沒了血色,喘息也急促虛浮,就知道這位表姑娘的身體還沒好利索。就說,“快快給表姑娘拿張椅子來,看這小臉白的,你這身體還沒好全吧?我看還虛的狠,合該再修養幾天才是,怎麼這麼早就跑過來了?”
桑擰月也著實喘的厲害。
她大意了,忘了問問冬雪,從薔薇苑到鶴延堂大約有多遠。
還是後來實在走不動了,冬雪才遲疑的說,他們才走了一半路。
不得已,姐弟倆在原地略休息了片刻,隨後才慢悠悠走過來。可桑擰月身體依舊吃不消,到如今人都打晃,恨不能找個床鋪一頭栽進去。
但她到底教養極好,即便身體極度不適,也努力忍著,輕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嘴唇,語氣輕而淺的說,“受您大恩,小女子沒齒難忘。如今身體既已好轉,合該來給您老人家請個安才是。”
老夫人聞言,愈發覺得她知禮,心中更添兩分喜愛。她讓崔嬤嬤給桑擰月上參茶,讓清月和她一道落座。也就是此時,旁邊一道百靈鳥似的好聽聲音響起來,“三嫂這位表妹長得可真好看。”
桑擰月聞聲看過去,就見老夫人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穿粉色衣衫的妙齡小姑娘來。
她梳著垂髫分肖髻,發髻上嵌著珠花和銀鈴,脖頸上還帶著玉石瓔珞項圈,簡單的打扮透著逼人的嬌奢富貴。而她圓滾滾的眼睛無辜的眨著,一說三笑,尚帶著嬰兒肥的麵頰上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來,看起來很是惹人疼愛。
“你個小丫頭,這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快快一邊呆著去。”
老夫人輕輕拍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拉著長音不滿的喊了聲“娘”,老夫人頓時笑的止不住了,給桑擰月介紹說,“這是我生的那個猴兒,是這府裡的三姑娘。她兩個姐姐都出嫁了,如今府裡就她一個姑娘家,難免就嬌慣了幾分,以至於都快及笄了,還一團孩子氣。擰月,她年紀比你小,你喊她一聲三妹妹就是。”
桑擰月連稱不敢,行了一個禮喚,“見過三姑娘。”
沈玉瑤連忙扶她,“桑姐姐不用這麼客氣,你是我三嫂的表妹,論理咱們還是親戚,姐姐叫我一聲妹妹是應當的。都是一家人,這次就算了,以後可不要見來見去了,我不愛這一套。”
小姑娘說話聲音驕蠻得很,卻不煩人。她又衝一邊招呼,“三嫂,快來看看桑姐姐。從你嫁到府裡,你們姐妹也有幾年不見了吧?你之前不是說,可惜娘家人離的太遠了見不得,才想把桑姐姐接到府裡來以解思鄉之情,怎麼如今桑姐姐站在這裡了,你倒是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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