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心累
沈廷鈞越是追問她,桑擰月越心灰意懶。她不樂意回話,心裡也蔫蔫的,便躺下來繼續假寐,隻當做沒聽見他說什麼。
沈廷鈞見狀,將她的臉搬過來麵對著他。
可她依舊不睜開眼,隻懶懶的出聲說:“我眼睛疼,想睡會兒,侯爺彆吵我。至於周寶璐,人在做、天在看。我是不能把她怎麼樣,可是我相信她不會有好下場。”
沈廷鈞便蹙起劍眉,“你是不想給自己討回個公道?還是不相信我?”
桑擰月就說:“侯爺說笑了,我哪裡是不相信侯爺,我隻是不想侯爺為難罷了。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侯爺有心為我討回公道,我心領了,隻是侯爺為我著想,我卻也不想讓侯爺為難。”
沈廷鈞看著她,直勾勾的看著她,看她話說的好聽,可卻閉著眼睛不看她。
所謂的為他著想,不過就是不信任他罷了。
沈廷鈞閉了閉眼,當即起身。
桑擰月感受到身側的動靜,不由抬眸看過去,隨即又忍不住側過頭來。
他應該是生氣了。
想來也是,堂堂武安侯如何受的住她的陰陽怪氣?
他是天子驕子,是無人敢招惹的沈候。追著他捧著他的女人多的是,連上了玉蝶的郡主都雌伏在他膝下,連朝廷重臣都不敢對他這樣不敬。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才敢對他怪聲怪氣。
不過他走了也好,趁女乾情沒暴露,及早斷乾淨。不然事情傳出去,與他來說不過一樁風流韻事,對她來說卻會有性命之憂。
房間內傳來沈廷鈞冷沉的腳步聲,繼而房門被打開。
他似乎站在門口處看她,但桑擰月隻是閉著眼,根本不敢睜開。
暗夜中似乎有一道諷刺的輕“嗬”聲,繼而他不再遲疑,大步邁了出去。
屋內恢複寂靜後,素心和素錦一道走進來。
素錦神情還算平靜,素心卻有些誠惶誠恐。她問道:“姑娘,你惹怒侯爺了麼?我看侯爺麵色鐵青,像是要殺人。”
“也許吧。”桑擰月心中也是一團亂麻,但她強製讓自己平靜下來,“把屋內的窗戶都封死……”
話出口桑擰月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登時住了口。
沈廷鈞應該再也不會來桑宅,那封不封窗戶有什麼意思?
兩個丫鬟隻做沒看見姑娘的失態,素錦尤其善解人意,就說:“已經開春了,這時候封窗戶沒必要了吧?再過幾天天氣就徹底暖和了,到時候勤開窗通通風,屋裡空氣也清新。姑娘就彆封窗了,不然封了還得拆,太麻煩。”
“嗯,也好。”桑擰月不再提沈廷鈞,轉而又想起周寶璐。
一想起周寶璐,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就坐起身,將沈廷鈞告訴她的事情都說給素心和素錦,兩個丫鬟自然都是義憤填膺。但是要如何為自家姑娘主持公道,如何報複回去,兩人心裡也沒譜。
關鍵是,周寶璐不是一般人,她是侯府的夫人。報複她等同於得罪侯府,侯府的人能坐視不理?
桑擰月想了想就道:“得罪不起侯府,咱們還得罪不起周府麼?周寶璐想把我賣了,以換取周父進京,那我們把她的算盤打破,不也是報複了麼?”
素心興致勃勃,“報複周家麼?姑娘心中有主意了麼?”
桑擰月點點頭。
也多虧之前在周家住了幾年,桑擰月知道不少周家見不得人的事兒。雖然不知道真假,但空穴不來風,她不需要親自去查真假,她隻需要將這些事情告知給與周父不對付的人,自然會有人替她收拾周父。
周父乃是徽州城六品司農丞。
司農丞,顧名思義,所掌皆與農與穀食有關。其實在這之外,司農丞還掌租稅,以及官產。
這個官看似不起眼,但一涉及到“稅”,就指定是個肥差。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想當初周父過繼過來,那時他隻是個屢次科考不第的窮秀才。是過繼給桑擰月的外祖父後,周家外祖父才舍了大筆錢財,給周父在州府謀了個官兒,那時隻是個正七品罷了。
按周家外祖的意思,周父舉鼎絕臏、才疏學淺,這輩子老老實實做個七品官,也許能安安穩穩活到老。可周父全然不覺得這先大伯、後繼父這是為自己好。隻因為是周家外祖舍不得錢財,不舍得為他謀取更大官職。
也因此,在周家外祖去逝後,周父拿出幾乎全部家業去送禮。他手筆大,也著實是善於鑽營,就這麼跳過來跳過去,最後竟然謀到了司農丞這個肥差。
之所以說是“肥差”,是因為之前謀官,周父已經將周家外祖留給他的幾乎全部家業都舍進去了。可自從當了司農丞,周家漸漸富裕起來。
雖然比之周家外祖留下的家底還遜色了幾分,但這糧食和銀子全都是周父自己掙來的,他便很以為傲。
那一筆筆銀子從何而來,不需外人說,桑擰月也能揣摩出幾分。
更何況周父不是個謹慎的人,周父本家那幾個兄弟姐妹時常過來哭窮,周父總是能拿出銀子接濟。由此,周家的財富來源著實值得查上一查。
還有周母愛炫耀,手腕上時常套著幾個大金鐲子;她販高利貸,利用自己的身份向人索賄……
桑擰月如此一說,素心就激動起來,“我還聽說她謀害過幾個妾室。周父那幾個妾室無緣無故失蹤,指定和她脫不了關係。”
素錦皺眉說:“可妾室算私產,不管是打殺還是販賣,全憑主家做主。她就是殺人了,也不犯法,頂多就是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
素心有些失望,但還是說,“壞了她的名聲不是壞了周寶璐名聲麼?他們親母女,是一體的。不管不管,反正這事兒我一定得給她傳出去。”
桑擰月想說,“這些有鼻子有眼兒的根本不用你傳,隻要周家名聲一壞,自然就有人傳了。甚至就連那些沒鼻子沒眼兒的事兒,也能給你杜撰出來,對此她深有體會。”
想想那些有關於她和王文舉早就好上的蛛絲馬跡,桑擰月陷入沉默。
天實在太晚了,主仆三人說定了這事,便都準備歇息了。
桑擰月睡前還想起了沈廷鈞,但她今日把沈廷鈞得罪很了,依沈候的驕矜傲氣,想來之後也不屑於再理睬她。
她得到了解脫,這明明是一件好事,但不知為何,想起他離開時負氣的模樣,桑擰月翻來覆去了好久,才緩緩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