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
荒根本不管這蒼老聲音的主人是誰,又有什麼想要對自己說的話,徑直拉著天井下朝著來路走去。
興許是見到‘神明大人’離開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從遠處匆匆趕來的人也急了。
不僅走路的腳步聲加快了一些,就連呼喚的聲音裡也多了一些劇烈的咳嗽音。
但即便是這樣,荒的心中也沒有任何的動容。
當他們憑借孩子們的性命過活下去的時候,又是否聽見了那些孩子們的絕望,聽見那些小家庭的悲戚。
可荒能夠做到鐵石心腸,小天井下卻是在那焦急的呼喚中出現了動容,頻頻朝著發出那懇求般呼喚的人看去。
尤其是在一聲‘撲通’的聲音響起,出聲呼喚的拄拐老人跌倒在山路上的時候,更是令之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村長大人,”
“您沒事吧,村長大人。”
“.........”
一時間,圍聚的人群出現了躁動,所有的人都關切、急迫的朝著那位老人跌倒的位置圍攏過去。
顯然,這位老人至少在這個村子裡還是有著一定的威望。
“陰陽師大人.........”
也就在這時,天井下對著意欲將之帶離的陰陽師大人發出了弱弱的請示般呼喚,腳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下來。
哪怕她也能夠隱隱感知到自己的陰陽師大人對這些團聚在此的人類村民有著不喜,乃至說敵意。
但是,當在意到滿頭花白的老人因為‘追逐’他們而摔倒在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升起了惻隱之心。
感受到來自小丫頭的懇請,荒在心裡也不由歎了口氣。
生性單純且沒有經曆過什麼特殊事情的天井下,終究不如醜時之女那般通曉人性險惡,也不如小鬆丸那般鬼靈精。
哪怕是在經曆過畫中世界那般感同身受的謾罵,也沒有能夠將之心中的善良給磨滅,依舊想要自己回應那些‘追逐’著他們的村民。
源氏說要肅清天下之妖,
可這樣無害的小妖怪何錯之有?
真正需要滌蕩的,是那些假借神明之名,糊弄偏遠愚民的邪惡妖怪!
“我說了,我不是神明。”
荒回應了天井下的懇請,停下了步伐轉麵對焦急趕來的老人。
但隻一眼,其的眼神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起來。
視野中的老人真的已經很年邁了,蒼蒼白發如覆蓋在雜草上的白雪,滿是褶皺的鬆垮皮膚似老樹的樹皮,佝僂的身形是骨頭萎縮的表現。
不過!
就是這樣一個表麵上已經半個身子入土的老人家,卻有著一對並不渾濁、乃至說是明亮的眼睛。
尤其是跌倒在地後的他,竟在被周邊村民攙扶起來後,又主動推開了那些青壯們的想要繼續攙扶的手自行獨立,說著‘沒事的,我沒事的’。
或許,這在外人眼中這是老人尊重出現於眼前的‘神明大人’的表現。
可在荒的眼中,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再又一次否定掉自己是神明後,於之眼底悄然泛出了一點幽幽猩芒,一對漆黑的三勾玉亦浮現在了他的眼瞳上。
【嗬,果然是這樣。】
任何的貓膩都在寫輪眼之下無所遁形,荒瞬間就明白了這老東西身體所藏匿的貓膩。
“神,”
“不,這位大人,”
“敢問,這山中的‘山神大人’是您驅逐的嗎?”
推開身旁人攙扶的老人,在接過後生遞來的拐杖後,又哆嗦著朝著荒所駐足的地方行了三兩步。
似是想要靠近一點說話,又或者是要突出自己身為村長的特殊性。
同時,其說話時的言辭也十分巧妙,不僅不再稱呼眼前的年輕人為神明,同時仍舊將那頭食人的惡妖稱作是山神大人,其他人所歡呼的抹除,其也隻是說驅逐。
他真的活得太久了,
聽過的傳聞,經曆過的事情,比村子裡所有人加起來還要多。
如此小心翼翼就是生怕眼前的年輕人是藏匿於山澗的那頭惡妖所幻化而成。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真的很低、很低。
“將食人的妖怪視為山神,我還是第一次見。”
荒可沒有留麵子,
如此愚昧且仍舊想要左右逢源的一村之長,也不值得他留麵子。
果不其然,
在聽到如此回應後,老人臉上的情緒有了一瞬的凝滯。
就像是在疑惑這看似風度翩翩的年輕後生,為什麼會對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說出如此粗獷、不留情麵的話語一樣。
但是很快,於之臉上的僵硬之色旋即融化,並化作了一幅悲憫之態。
最重要的是,通過進一步的靠近他已經在心裡確定了一件事,對方並不是那個賜予自己妖血的山神大人!!
“是我愚昧,是我無用,無法庇佑村裡的所有人。”
“這一切,都是我這做村長的無能。”
對於荒的諷刺,他倒是全盤接受,更是在老淚縱橫間就扔下手中的拐杖要再度跪地請罪。
不過,這一番動情的自責瞬間就引起了周邊的村民的維護,圍攏在其身邊人無不七手八腳不讓自己村長大人跪地謝罪。
“村長大人,您無需將所有的罪責都包攬下去。”
“是我們無能,無法庇佑下自己的孩子。”
“您能夠據理力爭,為我們爭取到村子的風調雨順,能夠調配出讓孩子們在走時不那麼痛苦的藥劑已經足夠了。”
“也算是那些孩子為村子造下的福。”
他們說著老人的‘豐功偉績’,
就連天井下臉上的動容也愈發清晰。
於此間,她仰起小臉,有想要對身側陰陽師大人說些什麼的衝動。
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因為其清楚的知道,由於自己的緣故讓陰陽師大人停下腳步就已經很是越界了。
“不,”
“我的罪責無法洗滌,”
“大人,您要怪罪,那就怪罪我吧。”
“隻是希望,您能夠留下庇佑這座可憐的村子。”
“這裡的人們生活得真的太苦了。”
與此同時,那聲淚俱下的白發老人,終於揭開了自己的意欲。
但這份意願在下一秒就被荒冷聲岔開:
“苦?”
“村長是吧,冒昧的詢問,迄今為止,你活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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