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之行具體是如何結束的呢?
荒已經記得有些不太清楚了,
但是,有些畫麵還是被之牢牢刻進了他的心裡:
比如事後狠狠將擁入自己懷中放聲嚎哭、拚命呼喚著‘陰陽師大人、陰陽師大人’的醜時之女,
那丫頭竟是連向來都不離手的草人、木槌都丟到了地上;
比如緩緩收斂起生命之花,瞥過了麵頰,但眼角卻能夠看見有晶珠掉落的雪麗;
比如似初見時那般跪於地表、雙手合十虔誠祈願的音........
總之,能夠渡過紅衣前輩在無形間施加的劫難,可真好。
嘛,
直至歸來已經兩、三日,荒仍舊不知道那沉睡在棺槨內身著紅妝的女子是誰,更無法記起對方的容顏。
隻知道那位是和自己來自同一片故土的強大存在,並且在施下恩惠之後就再次陷入的沉睡當中。
不過,毀滅神庭,
到底是怎樣的身份,擁有怎樣的背景才能夠說出那樣的話啊!!
每每回憶起那位紅衣姐姐的豪言,
荒的身骨便不由地微微一顫。
高傲,
何等高傲!!
還值得一提的是,
當冥主閻魔見自己從死境中脫離之後,竟也推翻了此前篤定,允許彼岸花帶著那口棺槨前往陰陽兩地的分割線·三途川。
不過作為交換,
三途川深處的天人域以及封印狹間的八岐大蛇,如果在冥界掀起禍端,那麼荒必須要協助冥土處理。
這樣的條件自然被其答應了下來。
前者不用說,其自身本就被阿修羅刻印上了狩獵的烙印,距離最後的時間限定也不過僅剩下兩個月。
關於後者,摧毀源氏一族內部的邪惡祭壇,求得來自被獻祭巫女的洗禮,也在他的計劃當中。
因此從利害關係上來說,其與閻魔的敵人大體是一致的。
此間變化的是身份,
之前他對於冥主而言僅是有一點特殊手段、一定程度上善於和妖怪溝通的陰陽師罷了,現在卻是能夠算得上並肩戰鬥的聯盟者。
而最後的收獲,也算是為冥土之行畫上的完美句號,
“接下來我準備回一趟木葉,有些事情已經拖得太久了,是到了該徹底了結的時候了,止水哥。”
看著視野中那恍如隔世的青年,荒輕聲說道。
聞聲,那端坐於房間角落中的男子身形輕微一顫,隨後便緩緩地轉過了麵頰,
柔和的線條,清秀的麵孔,熟悉的氣息,
來自紅衣的最後饋贈,又或者是對於自身承接其歸家意願的回報,
宇智波止水以及跳跳一家的父親、母親,
複活了!!
隻是其用白色紗布包紮的右眼,顯示著這場複活並不完整。
“這樣,”
宇智波止水目光怔怔地看著視野中已經茁壯成長的青年,脫口的聲音雖然簡單,但其中蘊藏的情緒卻極為複雜。
他分明是想要擠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想要主動回應些什麼的。
可是,這兩日來幸存族人講訴的過往,借由奈樹、林火等人眼睛看到的滅族夜晚,卻使之如何也無法輕易釋懷,更無法從那血、火橫鋪的回憶世界中脫離!
曾經的摯友,
信任的村子,
竟都成為了對整個宇智波一族執持死刑的屠刀!!
他無法想象幸存的族人是如何經曆、如何回憶那個夜晚,
更無法想象開啟與自己一樣眼睛的荒、泉,又是經曆裡了怎樣的絕望,怎樣的痛苦!!
到頭來,
其寄托和平意誌的妥協,
願意奉獻彆天神的意願,
還是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可笑,
可悲。
這樣的自己,
有什麼資格可以被複活?
哪怕荒所描述的過程再怎樣輕描淡寫,可歸根結底,這是逆天之事,他也隻是一個剛過十六的少年!
“那止水哥繼續休息吧,”
“我就先離開了。”
荒輕聲說道,
他能夠感受到止水心中五味雜陳的情緒,所以並沒有執意留下說些什麼。
這些年,大家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而有些記憶與事情,隻能夠依靠時間去化解,三言兩語是無法撫平的。
更何況,宇智波本就是易受情緒控製的家族。
在微微欠身後荒準備離開房間,
其實,其本想要說些‘如果沒有彆天神,自己可能根本逃離不了來自木葉高層的肅清’、‘這一針對宇智波一族的屠刀都是團藏那頭老狐狸在從中作梗’等等。
但是所有的這些,他終究都沒有能夠說出口,隻是選擇將安靜地空間還給了對方。
宇智波是敏感的,
止水是溫柔的,
對於此間的氣氛,其又怎麼可能沒有絲毫的觸動?
看著那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乃至將宇智波一族庇佑下來遷出心碎之地族弟,心底湧上的情緒迫使著他去說些什麼,去回應些什麼。
但是,瞬息橫鋪上來的,是族人的嘶吼,是摯友的背叛,是團藏無情的封鎖與絞殺!!
到底是怎樣的一股力量,怎樣的一種信念催使著年僅八、九歲的荒,在那個階段抗下支離破碎的一切?
得益於彆天神的策反力量?
他還沒有驕傲到那一個境地。
‘嘩。’
木柵輕輕滑動,那人的模樣在宇智波止水視野中,在逐漸合攏的木柵縫隙中緩緩隱沒。
不過,就在天光灑落的縫隙快要完全消失的時候,一聲跨越時間洪流的呼喚,猝然響起:
“荒,”
含在宇智波止水口中的字眼終於脫口,
其必然是使用了全身的氣力與信念,才邁過了心中的鬱結、邁過幾乎要將之壓垮的自責,才堪堪呼喚出聲。
以至於,他的下顎在餘音回蕩之下還在輕輕顫抖著。
聞聲,荒的身形驟然定格在了當下,意欲將木柵關合的雙手亦是如此。
視線朝著房間內看去,隻見,他橫跨七年光景終於再次見到的重要親人,此刻也在看著自己。
止水必然還是想要擠出一抹笑意的,因為他麵頰上的肌肉在不斷地顫動著。
但最終依舊還是失敗了,
他怎麼配,怎麼夠資格,
在知曉無數的同伴因自身一些緣故永遠地停留在故裡的時候,還能擠出笑意?
‘呼。’
少頃的時光裡,其心裡的博弈已不下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