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神明,真的會用心聆聽凡人的祈願嗎?”
看著那驅使赤龍意圖離去的一目連,荒最先想到並不是挽留,而是出聲反問。
這樣的反問,雖然並沒有令這曾經的風神升起半分動容,不過卻是令之足下的赤龍瞬間變得暴虐了起來。
“吼!”
在突兀爆發出的嘶吼裡,裹挾著其濃烈的敵意!
因為它的主人,就是為了回應那些人類的祈願,去阻擋了洪水災害因此才失去了右眼。
但是,
那些被庇佑的人類,也隻有受到恩惠的那一時才銘記自家主人的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昔日的就是恩情卻是直接被遺忘在了曆史塵埃中。
即便是這樣,
它的主人也依舊沒有抱怨過什麼,
幾年,十幾年,上百年,依舊空守著那逐漸破敗的風神神社。
但是現在,被一個狂妄的小子說道神明不會回應人類的祈願!
這如何能夠令之心中積攢的怨念輕易平複?
“龍,”
“回去吧。”
不過,置身於赤龍身上的一目連仍舊是平靜地說道。
似乎是並不想要在這些無用的事情上繼續做出爭論。
畢竟,上百年的平靜他都已經度過了,還有什麼是能夠撼動其內心的呢?
“蠢龍,你凶什麼?”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阻擋洪水是屬於風神的司職嗎?”
“作為祂的守護獸,卻放任祂去回應一個不屬於自己能力之內的祈願。”
“你還真的是有夠失職的。”
荒冷冷的回應道。
這樣的話語直接將通靈的赤龍給懟無言了。
甚至,那碩大的妖瞳中還浮現出了一抹委屈的神色。
畢竟對方說的完全沒錯,阻擋洪水這樣的天災,完全就不屬於自家主人的能力範圍之內。
否則,其跟隨的溫柔風神也不會在用失去一隻眼睛為代價的情況,才阻擋住了泛濫的洪災。
每每當看到自家主人那用白色繃帶纏繞過的右瞳時,它的內心總是會升起心疼之情。
“那不管龍的事情,”
“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
“既然你此舉也並不是為了祈願,那麼就此彆過。”
一目連依舊不願意將是非擴大,更不願將過往的舊事重提,在撫慰式地輕拍了拍赤龍的龍首後,他繼續重訴著自我的意誌:回到那間已經殘敗不堪的神社中去。
哪怕沒有人再會邁過青苔布滿的石階,哪怕沒有人再會願意推開那間塵封良久的神社門戶。
“是嗎,”
“這真的是你單獨做出的決定嗎?”
“還是行事作風與整個高天原格格不入的,被有心人無形利用,才進而做出的決定呢?”
“神位,必然是越少越好。”
“畢竟,置身其中的神明才能分得更多的信仰不是嗎?”
這樣的反問令一目連也不禁啞然失語。
不過儘管他的內心有了晃動,卻也沒有任何想要去更改的意思。
其早就已經對於自己的消失有了預料。
亦已經在心中選擇了接受。
反倒是於之足下的那頭赤龍情緒變得愈發不安分。
因為它想不到眼下那看似混蛋的人類小家夥,所說的一些話竟然與之內心積攢的怨念相近。
甚至說,直接將之想說卻又不敢說的話給直言了出來!
畢竟在那個位麵,高天原就象征的至高。
哪怕是位列其中的神明,也不敢輕易宣泄不滿。
否則,也就不會有千百年前,實力強大的蛇神被剝奪神格,定性為邪神,永久封印在狹間的事情發生了。
“高天原早就已經不再純粹了,”
“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
荒繼續補充道。
對於這種無欲無求,將自己的力量、神格都能夠舍棄溫柔家夥,荒找不到能夠與之直接締結契約的方式。
因此,其才會選擇劍走偏鋒,以另類的方式去打開一種可能。
“高高在上的神明,沒有一位是在乎你為了庇佑人類,而選擇墮落成妖怪,進而換取力量的吧?”
“那些明明沒有付出什麼的神明,神社門庭卻依舊絡繹不絕,不缺供奉信仰的信徒吧?”
“所以,你一直堅持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
“奉獻自己,點燃他人的香火?”
“直至用儘最後一分力量,而後與守護獸一同邁入死亡嗎?”
“那可真夠偉大,”
“真夠悲涼的。”
荒自語著,
沒有得到那位回應,
不過在此期間卻能夠聽見其足下赤紅在嗚咽著什麼。
應該是在與自己的主人進行交流。
但是,這樣的劍走偏鋒,以及來自守護獸的訴說,卻仍舊沒有能夠讓一目連改變什麼。
“你,說完了嗎?”
他的聲音依舊是風輕雲淡地不以己悲。
有些信念一點恪守在骨子裡,就怎麼也不會改變。
可這也正是荒所想要看到的。
若是通過劍走偏鋒的激將法就能夠撼動這位昔日風神的內心,那麼對方可能就沒有自己所想象得那麼偉大了。
而這樣的激將,則是為了先調動起那頭陪在其身畔百年的守護獸。
使之能夠在關鍵的時候成為自己的推手。
“這片土地上缺少一座神社,”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的話,我會為你修建。”
“當然,作為交換,你需要庇佑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
荒的話並沒有令一目連獨剩下眼睛裡什麼特殊的情感,反倒是於之足下的赤龍愈發有些按捺不住自身的躁動。
它昂起碩大的龍首,似乎是想要對著自己的主人說些什麼,但是又隨之黯然低垂。
隻因,其比任何人都知曉這位風神大人的性子。
“我說過,”
“我已經不是神明了,”
“因此,無法回應你的祈願。”
果然,主人的直接回答令赤龍妖瞳內的失望之色不掩的攀升而上。
它倒不是因為自己失去了一個新的棲息場而失落,而是因為,沒有信仰,或者沒有力量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