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哢嚓。’
少女離開了,
徒留下蠱蟲們心滿意足地咀嚼音。
這種將所有好吃的累積到一起,再大快朵頤的暢快感,對每一個物種來說都大相徑庭。
西穀大名仍舊坐在王位之上,
不過較之先前,他的臉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屬於君主的姿態,原先挺直的腰背也宛若喪失了所有的氣力一般徹底癱倒在王座之內。
按照其設想的是,就算情況再怎麼糟糕,再怎麼無力回天,自己至少還能夠以象征性的君主之名、以王的身份,與那位進行一次平等的對話。
可是,最終卻連那人的麵都沒有見到。
來者僅是對方的一名部下。
【今後,我們會以‘雷光團’的身份在這個國度活動。】
【希望你們好自為之。】
少女落下的極簡字句就如同不可磨滅的烙鐵印記一般,狠狠地、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魂靈之上。
將其所有準備好的言語、說辭都憋回了肚子裡。
她且說,你且聽,
就是這樣,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選擇。
世人都認為,王國是淩駕忍村之上的。
可事實上,
王權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尤其是當對方不願和你交談,不願和你對話,不願和你有半點溝通的時候。
你所能夠做的隻有一件事:默默地咬著牙口承受這一切。
那一刻,西穀宏明再一次切實的認清了這一點。
而且他還篤定的一件事,
若非三日前其曾依著自身中立的意誌,派遣了效力於大名府的醫師前去幫忙,那麼自己最終的下場恐怕也就與那些同樣淪為蠱蟲飼料的半壁官宦沒有任何區彆了。
畢竟那人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開口說話,一個可以落筆寫字的提線傀儡。
僅此而已。
【唉。】
西穀宏明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自己能夠早點預知當下的結局,不抱有那一絲淺薄的希冀,不希冀木葉隱村能夠下場做些什麼,事情恐怕也還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吧?
但是,一切都沒有了回頭路。
“都散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
隻知曉堆積在大殿內的屍骨被蠱蟲刹那吞噬了乾淨,隻感覺那無溫的陽光又重新灑落入了寂靜無聲的內殿,身為大名的他才堪堪操著苦澀、疲憊的聲線打破沉寂。
這一言似凜冬的初陽,讓一片死寂的內殿開始破冰。
“是,王上。”
殘餘下的數十位官宦在麵麵相望之後,零碎的回應道。
隻是他們的聲音微弱,聲線顫抖,數十人落下的響聲竟然還沒有西穀大名一人的聲音來的清晰洪亮,顯然是還沒有從剛才的須臾噩夢中清醒過來。
可是看著這連碎肉、殘骨都沒有剩下一點的內殿,
若不是整個空氣裡還彌漫著濃鬱散不開的血腥味道,若不是昔日富麗堂皇的宮殿大門如今隻是零碎地掛門框上,他們真的就以為這隻是一個萬分逼真的幻境,是一場已然褪去的噩夢。
“臣等告退。”
有氣無力的聲音齊齊跟進,殘餘下的官宦零散著轉身,依言離開。
不過就在他們行徑到半途,距離宮殿門戶還有數個身位的距離時,耳畔又悄然響起了自家王上的警醒:
“古井宏仁以及其籠絡的黨羽會有現在的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
“在位期間不想著如何安定國家,卻一心為了私利勾結外部勢力,放任流寇霍亂王國,這些事情,這些事實,想必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有耳聞。”
“現在既然這些亂臣賊子已經塵歸塵、土歸土,那麼以前的事情也就算是過去。”
“今後,雷光團就是入主於湯之國的忍者勢力。”
“我希望諸位能夠清楚地認知到這一點,不要做出任何僭越自己本分的事情,言行多想想後果,想想會不會波及到其他的無辜同伴。”
在稍稍停頓後,西穀宏明繼續補充道:
“至少從目前來看,那些忍者並沒有做出什麼危害到居民的事情,也沒有索要、預支任何的報酬。”
“反倒是將這些難以驅離根治的外部勢力與宵小全部清除了乾淨。”
這樣的淺薄維護與認可,
是王,妥協了。
無論這份妥協是出於那位所展露的力量,讓其不得不選擇臣服;還是說對方掀起的肅清行動,真的符合湯之國的整體利益,從而才做出的決斷。
都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雷光團成為湯之國官方認定的雇傭勢力,就是王落下的旨意。
不過,夾雜其中的那兩點淺薄理由也確實是事實。
這些年,古井宏仁及其黨羽的小動作,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裡。
但是卻無人也無力,去辯駁、去阻止什麼。
哪怕是近些日子與之有過些許言語上對抗的山田淨思,也隻是因為在宇智波荒掀起動亂之後,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所以才會選擇爭鋒相對,選擇隱性的站隊。
往日的他,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同時,雷光團表現出的不索取,不要強求,隻是落下接管這個王國的宣言,也讓餘下的權貴們多多少少安心了一些。
至少他們的生命還無憂,短期內的生活也不可能比先前更加糟糕,甚至有可能還會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
【不過,雷光團。】
【雷光團!】
在與同僚聲音潦草的齊齊附和了一聲後。
山田淨思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回稟道:
“王上,我好像聽過雷光團這個名字,似乎是竹之村那一片區域曾經流傳過的義賊組織,不過已經有數年前沒有音訊。”
“不知道跟隨那位的忍者,是不是昔日的那一夥人。”
礙於方才的恐怖情境,除卻生來就有著傲骨,有著王威的西穀大名,其他人都被那無儘的蟲海與猩紅的血龍所支配了情緒,根本就沒有在意那位少女究竟說了些什麼,那個代號又代表了什麼。
隻是在事後,在心緒稍稍平複的時候,他們才逐漸有了印象。
“如果、如果真的是曾經的那些義賊,如果那些人還能夠秉持著昔日作風的話。”
“那麼王上,”
“湯之國興許能夠迎來複興的轉機,乃至重生!”
說道這裡,山田淨思的聲音裡多了一份情感,臉上也多了一些血色。
畢竟迄今為止,對方消減的全部都是有著灰色履曆的臣子,肅清的也是外部勢力的人員,分毫沒有波及到還有著一些良知、沒有選擇在大環境下同流合汙的臣子與生活在這裡的普通居民!
聞言,僅剩下的數十位權臣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情緒有些激動的山田淨思。
短暫的沉默裡,他們都下意識地開始認真思量這樣的字句與現狀,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一抹區彆與恐懼的彆樣神色。
這些年,
他們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選擇躺平、選擇置身事外;
也同樣忘了曾經對著自家王上、對著全城百姓立下的錚錚誓言。
所能夠做,也隻是不與那些徹底腐敗的亂臣同流。
而追溯過往,
這一切混亂的起始,大抵就是從湯隱村被擊潰、被屠戮,選擇避世不再協同守護這片土地的那一天開始。
沒有力量,沒有獨屬的忍村,占著豐富資源與地理位置的湯之國,哪怕自詡忘卻戰爭,自詡和平,又怎麼可能在這暗流湧動的亂世中獨善其身呢?
然而現在,
那位來了,不僅驅逐了所有的宵小,甚至還將那隱匿於黑暗中邪神教連根拔出,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姿態,比之昔日的湯隱村要強大不知何幾!
或許,終結湯之國的混亂,讓整個王國走向振興的時機真的到來了?
如是說辭也讓沉溺在頹然中的西穀宏明微微正色,那飽含滄桑的眼瞳更是在對上山田淨思那漸漸明亮、篤定起來的眼睛時,慢慢變得生動了起來。
說到底,其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實質上不過是礙於對方太過強大而做出的妥協,是安撫餘下臣子的是說辭,是給自己找的台階!
但是,
若自己、若湯之國敞開接納、選擇雷光團那麼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局麵?
不同於其他外部勢力的利益當先,不同於湯隱村的弱小、避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