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2.一個月十幾萬玩什麼命啊
黃昏時分,大宮區警局門前。
一名老人抬頭仰望天空,透過高樓大廈之間的空隙,看著紅中泛紫的天際邊,碎片般的雲彩交疊,殘日映射後更顯得頗為綺麗,令人賞心悅目。
不過以他的經驗來看,這是梅雨徘徊的征兆,估計晚上又得下起雨了。
但下雨也不是壞事,起碼雨天事少人也少,自己晚上能睡個好覺,略微看了兩眼便折返回保安亭,往保溫杯裡撒了把枸杞,泡了半分鐘後愜意的抿了口,舒服的躺在彎型躺椅之上。
看著旁邊衣架上的警服,以及上麵兩杠一櫻灰白肩章,老人頗為感慨。
這是巡查長級彆的肩章。
日本警銜分九等,每等不分級,從巡查到警視總監很好分辨,不外乎把肩章染黃,或者多加幾道杠,最高的警視總監和總長官則隻有幾顆黃星。
巡查長是倒數第二等的警銜。
這是個安慰性質的警銜,是專門給予非職業組十年都沒考上巡查部長的警務人員,屬於底層之中的底層了。
畢竟準職業組出身便是巡查部長。
而巡查部長無論在警察本部還是區警察局裡,充其量還隻是個辦事員。
以前年輕不懂事,總覺得努力就能得到回報,所以哪怕整天熬夜加班也沒吐過一句苦水,就連出外勤碰見歹徒也敢殊死搏鬥,但這麼多年下來了肩章依舊沒變,老了卻落一身毛病。
直到半退休當了保安之後。
他才知道以前自己多蠢。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出身的確碾壓了絕大部分努力,他就是個好例子。
現在他有時還會懊惱。
一個月十幾萬円他玩什麼命啊!?
哪怕自己傷痕累累,紅著眼詢問上司為什麼自己不能升職時,得到的也大多是安慰和鼓勵,好話賴話都能說一堆,但就是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禮貌,熱情,一問三不知。
感恩,謝謝,但是對不起。
明白,理解,實在沒辦法。
這是上司普遍對待自己的態度。
至於那些警校或者名校出身考過國家考試,職業組和準職業組的人,則整天被上司帶在身邊,哪怕隻是個沒用的花架子,從來不上一線,但也能過上花天酒地的生活,下班就是喝酒吃肉,從不出外勤,不這樣還不行。
什麼?你們作為我們警察體係未來冉冉升起的新星,怎麼能不會喝酒!
不會玩?廢物!你以後怎麼進步?
出什麼外勤?那不都是非職業組那群臨時工的活兒嗎?連指揮彆人工作的氣魄都沒有,你是不是不想待了!
滾過去狠狠花我們的經費!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帶了伱這麼個沒有能力的新人在身邊?不吃好喝好你的身體能好?身體不好,那我們怎麼擺脫飯桶集團的惡稱打擊罪惡!?
老人承認他們大部分人,都是曾經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了國家甲等或者是乙等考試考進來的,這沒什麼可說的,但看見這些人一點一點的被不良風氣侵蝕,而像自己這種拚命的人卻沒有任何晉升之階還是不免很寒心。
真是如同夢幻一般的四十年職業生涯,現在回頭再看,要是當初自己能油滑一點,不做本職工作而去討好上司,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這個下場了。
但還能否堅持本心。
這個問題就不得而知了。
這名老巡查長追憶一生,不禁心中感慨,但蒼老的手指摩挲著手中的保溫杯,對現如今的生活也還算滿意,甚至還有點懊惱當初為什麼不早點調崗,就守著這個小小保安亭整天看報喝茶,這不就少走四十年彎路了嘛!
他將杯子放回桌麵上,正打算抽出一張經濟晚報看看,結果眼角的餘光忽然瞧見一個沒穿警服的陌生人朝著大門走來,本能的提起精神望過去。
然而看清來人的臉龐,老人眼中的警惕便逐漸散去,笑著對他揮手示意道:“瀧穀家的小子,怎麼又來了?”
這年輕人他之前不認識,也就這三四天才混了個臉熟,是分局裡一個準職業組的弟弟,屬於警員家屬,怎麼算都是自己人,所以他還挺客氣的。
況且這孩子很善談,跟自己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都能聊半天,也不覺得膩歪,這倒是讓他更熱情了一些。
瞧見對方遞過來的煙,老人眼睛猛地一亮,接過來的同時朝對方身上掃視了眼,看見了瀧穀澤手裡的飯,笑嗬嗬的道:“又給你姐姐送便當啊。”
“是啊,阿姐實在太忙了,自己又不太會照顧自己,就來送個便當。”瀧穀澤笑了笑,從兜裡掏出火機朝前遞了過去,給湊上前來的老人點燃香煙。
“年輕人就是活力好,但隻顧著工作把身體搞垮了可不行,你得勸勸你姐姐,她是準職業組又何必整天那麼.”
說到這,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想到了局裡那個叫瀧穀椿的孩子好像是個例外,明明是準職業組的出身,來這三年了都還沒能晉升。
像他這種半退休的保安,其實還是知道不少關於分局裡的內部八卦的。
據說是那孩子太天真,跟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努力工作,外出酒局似乎從來沒去過,晉升名額總是被其他課係的年輕人走關係奪掉,硬是升不上。
但這孩子性格很直,好像前幾天還在辦公室大鬨了一場,不少人都聽見了罵聲,聽說在工位上還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