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怪這瘦高個子的工人對情況不了解,他才剛來軋鋼廠時間不久,還是新人,自然對目前軋鋼廠裡的形勢看不明白了。
一旁的一個老工人熱心的給他解釋道:“要是幾個月前,李副廠長確實是廠裡的這個!”
那老工人一邊說著,一邊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
說道:“平時廠長不怎麼來廠裡,廠裡可不就是他當家了嗎,不過啊,現在,情況已經完全變了。”
“現在廠長麵前的紅人,下任廠長的最有利競爭者,早就不是他李副廠長了,而是鄒和,鄒主任!”
聽到這話,那瘦高工人一愣,問道:“鄒主任?”
“沒錯!他是咱們廠鉗工車間的車間主任!現在啊,他才是咱們廠裡,最炙手可熱的大紅人呢!”
瘦高工人撓了撓頭,說道:“那照你說的,鄒和隻是個車間主任,李副廠長卻是副廠長,比他還高一級的呀,應該是李副廠長的權利更大吧?”
那老工人一臉的不屑,說道;“當然不是了!“
“這些都是死的,是虛的!”
“真正的權利,當然是誰更得廠長的信賴,誰更厲害了!”
“再說了,雖然現在李副廠長還是廠長,可是廠長根本不待見他,平時很少搭理他,反而是鄒主任,現在廠長有什麼工作要安排,都直接安排他去乾,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廠長這是拿鄒主任當下任廠長來培養的呢!”
“所以啊,咱們保衛科的人,一定得會審時度勢,知道該怎麼站隊,不然的話,可就完嘍!”
瘦高工人聽了這番話,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他想到了什麼,再次問道:“這李副廠長乾的好好的,廠長怎麼突然就不待見他了?他是做錯什麼事了嗎?”
那老工人一臉神秘,低聲道:“那可不!”
“何止是做做錯事了,簡直是大錯特錯了!”
老工人說完,便開始給瘦高工人講起了幾個月前,廠長,李副廠長,鄒和等一行人,去飛虎澗遊玩,然後突然山洪,李副廠長丟下廠長自己一人逃命,鄒和臨危不懼,救下廠長,和廠裡很多領導的性命的事情。
聽完這些,瘦高工人這才明白過來是什麼回事,一臉的恍然大悟。
“從那以後,廠長就不怎麼打理李副廠長了,見他也沒一個好臉色,前段時間,因為什麼小事,還罰他回家麵壁思過呢!”
瘦高個子的工人聽了這話,頓時大大的放下心來。
他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你剛才說的鄒主任,是哪個呀?長什麼樣?”
“既然是咱們廠長跟前的大紅人,我得找機會,多去跟人家攀攀關係才行!”
那老工人一臉得意,說道:“這會兒你肯定是看不見了,人家早就進去上班了,等下班時候再看到,我指給你看!”
旁邊一個工人忍不住大聲說道“鄒主任其實最容易看出來吧?個子高,長得帥,一表人才的,就是鄒主任!等你看見了,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門口保衛科的眾人熱切的討論著,而李副廠長,早就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從門口,到辦公室這一路,不用說,又是煎熬的一段路程。
眾人看向李副廠長的眼神,都仿佛是在看一個怪物,一個小醜,一個笑話。
路過的工人,有些聰明的,早就假裝扭頭沒看到李副廠長,匆匆走過。
畢竟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刻,是沒有人想被彆人看到的。
可是還是有些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來李副廠長衣服隻想把自己頭遮起來,不被任何人看到的表情,還熱情的跟他打著招呼。
“李副廠長,您這是怎麼了?”
“這衣服怎麼都濕了呀?”
“這是又掉水溝裡了嗎?怎麼身上這麼多泥巴呀?”
李副廠長臉色鐵青,也不搭理打招呼的人,而是氣呼呼的向辦公室走去。
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趕緊進辦公室,不讓彆人看到自己的淒慘模樣。
可是眼看著辦公室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能進去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的兩人,卻讓李副廠長整個人一僵。
眼前出現的,正是剛剛從財務室裡,領完了工資出來的鄒和和侯立山。
看到鄒和,李副廠長頓時隻覺得整個人頭腦一陣嗡嗡的轟鳴聲。
所有人身處狼狽中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冤家對頭,是自己仇人。
而鄒和,就是現在李副廠長最不想看見,最怕看見的人。
侯立山看到李副廠長這幅狼狽樣子,立馬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大聲的喊道:“呦!這不是李副廠長嘛!你這怎麼了?難道是掉溝裡了嗎?還是因為壞事做多了,被人打黑拳了?怎麼這幅鬼樣子呀?”
李副廠長聽到侯立山這麼問,臉色立馬漲成紫紅色,怒目圓瞪著侯立山。
“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才掉溝裡,你才被人打了呢!”
侯立山聽了,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道:“李副廠長,我隻不過是關心你兩句,你怎麼還生氣了呀!”
“你都這樣了,還是消消氣,自己好好的反思反思吧!”
“反思什麼?”李副廠長腦子沒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
侯立山咧嘴笑著,說道:“看看是不是乾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遭天譴了唄?”
“你?!”李副廠長頓時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侯立山,你彆以為有鄒和給你撐腰,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我告訴你,我還是軋鋼廠的副廠長,我可以隨時開除你!你信不信?”
“我能讓你馬上滾蛋!”
聽到李副廠長這麼說,侯立山正要開口,卻被鄒和攔下了。
鄒和看著李副廠長,開口說道:“李副廠長,我勸你還是嘴下留點德,你畢竟咱也不知道,你現在這幅樣子,是不是就是因為缺德才這樣的。”
“還有,就算你是廠裡的副廠長,這廠裡的工人也不是你想開除,就能開除的,侯立山什麼錯都沒有,你有什麼理由開除他?”
“我勸你,還是省省勁兒吧!”
鄒和說完,直接往前走去。
侯立山本來還想再諷刺李副廠長幾句的,可是見鄒和走了,便趕緊跟了上去。
李副廠長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氣的渾身發抖,卻罵人,卻無從罵起。
終於回到了辦公室,,掙紮著換好了衣服,李副廠長抱著一杯熱水瑟瑟發抖,心裡把自己媳婦,還有村民,保衛科工人,鄒和,侯立山等人,全部罵了個遍。
這才稍稍泄了泄火氣。
想起剛才鄒和說自己的那兩句話,李副廠長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道:鄒和,我這幾天點背,先讓你緩兩天,過幾天舒心日子,等我緩過了這口氣,看我不得整死你!
而另一邊,鄒和快步走著,侯立山有些意猶未儘的說道:“和子哥,這李副廠長天天跟你作對,你怎麼不讓我多氣他幾句!”
“我還有好多話想說呢!保準給他氣的吹胡子瞪眼,背過氣去!”
鄒和笑道:“你氣也氣過他了,說得再多有什麼用?”
“咱們就等著他出手,然後一擊製勝,省得拐彎抹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