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地,比起霍讚角鬥士帶來的真實威脅,大規模恐慌才是真正抓住霍讚城命脈的要事。長期準備過後,這次正麵的突襲從攻入城門,進行城市作戰,到衝破霍讚的君王宮,總共花費的時間不超過三十小時。親衛軍的銀藤機械觸肢和高等槍炮在城市戰中顯得無比無力。
失去了分散注意力的全民娛樂後,百姓終於發覺自己的生活中空無一物,而當他們抬起頭時,百姓確實開始思考,為什麼他們擁有的如此之少,而高階騎手卻似乎擁有著整個世界。
“他需要小心了。”莫爾斯說。“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懷抱著某種軟弱的善意。”他說完後發現自己還是說出了這個詞。
他俯身揉了揉這小孩的腦袋,從小孩粗糙的手掌辨認出這興許是個洗衣奴仆的孩子。
他的視線穿過長廳,落在天邊。今日的陰雲呈現出軍火器械的鐵灰色,籠罩著諸多尚未被攻破的努凱裡亞高牆與哨塔。戰爭將綿延在地麵上,永無止境。
他察覺到安格隆周圍的戰士似乎格外容易在情緒上達成某種統一。在創造原體時,他賦予了幾乎每個原體同等的適度靈能天賦,例外則是馬格努斯這位完全的靈能者。而十二號,他疑似已經在傳心係靈能方麵表現出自己的天賦。
在這期間,兩支為帝國遠征的軍隊自然不可能長久地在努凱裡亞一顆星球上蹉跎時間。
長久以來,高階騎手們低頭注視角鬥場,觀看著這座關押眾多觀點相左者、反抗者、敵人與罪人的後裔和無依無靠的孤兒在籠內拚殺時,未必沒有一種優越的嘲諷之心。
他們不能理解為什麼一群角鬥士會擁有如此反常的戰術、軍力和紀律。在任何一次有記載的奴隸叛亂中,有些奴隸確實成功打入城內,但這種漫長而疲憊的戰鬥對家族統治權的削弱是高階騎手不曾預想的。
他原本打算讓他的角鬥士去處死罪行值得被列在名單上的高階騎手,畢竟戰士們的壓力需要得到釋放。
安格隆本人則沉浸在戰鬥中,他的思想非但沒有受到乾擾,反而愈發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指令原因何在,也能回答自己是在為何而戰。在他的內心深處,他漸漸做出了一個決定。
總之,無論這些高階騎手是如何乘坐銀色的長翼在空中滑翔,或者躺在絲絨綢布的沙發裡居高臨下,他們的聲波乾擾器和物質轉換波束器又是何等精良,他們的堅守意誌下滑速度都是可悲而可怕的。
安格隆則按照他自己的方法找尋著戰爭的脈搏。對於一名這樣的原體而言,任何現有的成體係戰爭教學都不可能完全適合他的意誌。他隻能在戰事中找到自己的戰爭之途。
這場戰鬥對安格隆一方幾乎沒有損耗,甚至許多人竟然通過這種受到指揮取得戰果的、具有希望的戰事,逐步走出了角鬥場的陰影。
“基因原體安格隆,請問你是否需要協助?”帝國之拳的連長問,“這些當地守軍的無差彆打擊目標是德西亞城的居民區、生產區,以及塔爾克家族正在建造的血淚之牆。一些磚塊被震掉了。”
不久之後,受攻擊的城邦開始轉換思路,向外派出機動性部隊進行偵查活動。安格隆設置的大量簡易路邊炸彈給他們的輕裝巡邏隊帶來了眾多困難,而數十千克的大當量反坦克炸彈和串聯作為簡易爆炸裝置的炮彈則阻礙了重裝巡邏隊的活動。實際上,巡邏隊甚至連安格隆架設的火箭發射架都找不到。
而當努凱裡亞地方軍主動調動兵力出擊時,佩圖拉博用介於慷慨贈送和強行要求之間的某個態度,嚴肅地將大批火炮與火箭彈硬塞給了安格隆,幫助紅砂中的原體攻擊敵人。
公開的競技停止後,高階騎手私下開始組織血腥角鬥表演則變本加厲,來自外界的壓力被釋放到霍讚內部最底層的奴隸頭頂,帶著某種末日將至的緊迫感。常規狀態下,高階騎手會有意識地控製角鬥士的死亡率,以免在某日發現自己的玩具被消耗乾淨,但現在,他們減少了有意識的顧忌。
更何況,在第一次在敵方的通訊頻道中監聽到本地民眾的態度後,安格隆也對高階騎手對於他們的人民真正的掌控力度有了新的認知。
假如安格隆擁有更多的戰士,他本質上更加傾向於令戰士本身參與截擊,而手雷和榴彈在他的固有思維中則更像是上位者虛張聲勢的武器,不適合熱砂中成長的戰士。
這股風潮受到了貴族中其他派彆的利用,因此得以愈演愈烈。畢竟往往有人認為,危機恰恰是弄權的良時。
對他們來說,那麵紅底黑圖的旗幟標誌著鄰國一群恐怖的野獸從他們斷開的鎖鏈和破開的牢籠中聲勢浩大地闖出,並認為這些野獸必將在殺光守備之後威脅他們自己的性命。在霍讚城內,努凱裡亞數百年構建的安全平衡體係刹那間被擊破。他們開始要求霍讚城的統治者保護他們的生活。
“站起來。”安格隆說著,將貴族從地上拽起來。
這和上百年未曾在霍讚響起的戰爭警告一並從不同角度動搖了高階騎手對人民的統治力。
另外,一部分高台上的平民在觀看角鬥中獲得了和貴族同等的高傲之感,而這批人的恐慌和倒戈則來得比任何人都快。
“嗯……”帝皇沉吟著,繼續關注棋盤的變化。
在對方堪堪站穩,並做出一副彆扭而暗藏怨恨的諂媚神情,打算奉新的征服者為主人時,他撕裂了對方的血肉,讓鮮血和內臟傾瀉滑落。
當安格隆率領角鬥士轟倒了霍讚的瞭望塔,用輕型載具從正麵衝破守備混亂的霍讚城時,城內的角鬥場也終於借機發動暴動。有些奴隸雙腕的鎖鏈都未折斷,徑直甩著兩道鐵索闖出洞窟。高階騎手的加倍壓迫奪走了他們苟且求生的可能性,而聚集於安格隆的旗幟之下,則成為了他們唯一的出路。
然而現實是,為了保護身邊並不算多的同伴,安格隆接受了鋼鐵勇士留下的無窮無儘的火力彈藥用以取代真人的犧牲。
“那麼,這一場弑君棋就算是下完了。”莫爾斯抬手,靈能如絲線一圈圈地剝離,努凱裡亞的幻景從棋盤上方消失,煙霧般收回他閃爍符文的、包裹著黑布的手掌中。
他合上棋盤,對帝皇露出微笑。
“去吧。”帝皇頷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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