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如劍,嗬氣成霜,打在臉上,猶如刀刮。
張正道受不了這寒氣,便又鑽回馬車裡麵,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對著武鬆道:“怕是要下雪。”
時間倏忽而逝,已是到了數九寒冬,一行人自杭州城出來之後,先是坐船北返,初時船速還可以,待到了京東西路單州時,便已是行速緩慢,不及馬車。
張正道還是決定改換乘坐車馬回家,便和眾人在單州下轄的魚台縣下了船,打發了船家,在城裡購買了一輛大車,將張正道那匹白馬套上,七個人便擠著這輛馬車,沿著大路,往西北方向的濟州府行。
如今已是過去數日,早已離那濟州府治巨野縣越來越遠,過了巨野便離鄆城縣不遠了。
武鬆回道:“走了這般時日,我這身子骨,都快要晃散了。”
和武鬆窩在一起的阮小七叫道:“這鬼老天,怎地這般冷。”
阮小五撩起昏昏沉沉的眼皮道:“許久未曾舒展身軀,怕是都提不起刀了。”
阮小二亦被兄弟兩個的粗嗓門驚醒,問道:“到了哪裡?”
張正道便朝著坐在車廂外麵的張六喊話道:“再趕的快些,爭取晚上便到鄆城縣裡歇腳。”
張六窩在車廂外麵,凍的是鼻涕直流,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臉皮,聽見張正道的吩咐,不敢怠慢,揚起手中的馬鞭,甩了個鞭響,白馬聽見之後,又加快了一些步伐。
車廂裡,張正道問出了心中久有的疑惑:“阮二哥,這大冬天的,那梁山泊可曾結過冰?”
阮小七卻插嘴道:“結冰?不曾見過。”
阮小五也道:“自我們兄弟三個出生,久在這泊裡廝混,便沒見過梁山泊結過冰。”
阮小二亦是點頭回道:“確實不曾見過結冰。”
張正道大感奇怪,這等氣候,便是那黃河都會結冰,這梁山泊卻不結冰,或許是因為這裡水麵廣闊,也有可能梁山泊是個天然的不凍港。
如此張正道便放下心來,若是這八百裡水泊冬天不凍,便是千軍萬馬也難以攻破,當真是個屯兵的好地方。
眾人窩在車裡,說說笑笑,不覺間,天已擦黑,張六卻突然高聲叫道:“大官人,到了,到了。”
張正道被他這突兀的一嗓子,從迷夢中驚醒,掀開車簾,隻見前方人影綽綽,一座縣城立在眼前,卻是到了鄆城縣。
隻是這時,一片片雪花,自天而降,打在臉上,化為點滴水花,有些涼意。
竟是下雪了。
“還去之前那家客店歇了。”張正道亦是大喜。
張六輕車熟路地趕著馬車,沿著縣裡的大街,一路直奔那僻靜巷兒裡的酒店而去。
待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之後,眾人冒雪便到了那處酒店,安頓好了車馬,趕緊讓店夥計上了一大桶滾燙的薑湯,眾人吃了暖身。
又吩咐店夥計再去取好酒好肉若乾,眾人便坐在堂上,大塊朵頤。
待酒足飯飽,眾人癱在椅子上,是精神憊懶,格外滿足。
張正道剛想招呼店夥計,準備開上幾間客房歇了,卻見一個麵黑身矮,眼如丹鳳,眉似臥蠶,年紀在三旬的中年漢子走上樓來。
“酒保,上些熱湯來吃。”那黑矮漢將身上的雪花抖落掉,入到裡麵,瞧見張正道等人,不由得多看上幾眼。
酒保見來客是熟人,連忙上前客氣道:“原來是宋押司,多日未見您哩,且先坐坐,小人這就去置辦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