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裡熱的像是著了火,睡醒的雲瑾剛剛赤著腳跑出監牢大門,光腳踩在青石板上,就嗷的叫了一聲,抱著一隻腳痛的直叫喚。
看到雲瑾的模樣,溫柔滿臉都是憂慮之意,總是懷疑雲初教育孩子的能力。
跟雲初,溫柔,狄仁傑三人不同,薛仁貴頂盔摜甲站在大太陽底下用凶狠的目光盯著眼前六百八十三名同樣全副武裝的將校。
雖然所有人隻穿著訓練用的皮甲,但是,在如此猛烈地日光下,皮甲下的身體就像是被塞進了蒸籠。
不時地有將校毫無知覺的一頭栽倒在地上,馬上,就有軍醫把栽倒的人拖到陰涼處,解開皮甲迅速的救治。
每聽到一個將校栽倒的聲響,其餘的將校臉上就流露出一陣兔死狐悲的苦意。.五
堅持不到一個時辰的將校,將會被大將軍除掉軍籍,這才半個時辰,已經倒下了三十七個人。
以前軍中不是沒有校閱過,就算最嚴苛的校閱,也比不上薛仁貴眼下執行的校閱。
「你們看看,這才幾年沒有用兵,你們就給本帥顯現出你們窩囊廢的本色了?
本帥知曉你們在長安吃的好,穿的好,玩耍的也好,家裡嬌妻美妾,金玉滿堂的都肥成豬了。
就你們這副樣子,也能拉出去打仗?送死吧?
今天,你們就算是死,也給老子死在校閱場,免得日後拉出去被敵人殺了,墮了我大唐軍威!」
薛仁貴往嘴裡灌一口冰水,繼續搖晃著手裡的水壺道:「如果誰不想受這個罪,就站出來告訴老子,老子一定向你致歉後,再把你恭送出這十六衛大營。
站出來吧,聽說雲初把你們以後的營生都安排好了,聽說
你們可以去長安官營糧店裡當掌櫃,還能在官營車馬行裡當頭頭,老子還聽說,當過旅帥的就能帶著一支官營商隊走西域發財?
聽聽,這可都是好營生啊,老子當莊稼漢的時候,做夢都想乾這些營生。
隻要你站出來,就成了,老子親自把你推薦給雲初,給你安排一個好差事乾……」
教場上隻有薛仁貴一人的聲音在盤旋,除卻他的聲音,再無雜音。
隻是,還有人會一頭栽倒在地上,這一點完全不受這些將校本人控製,畢竟,頭頂上的大太陽,是真真的熱。
長安城外的亂葬崗邊的帳篷裡,戴著厚厚兩層口罩的老何從一個滿身都是膿包的孩子胳肢窩裡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體溫計,看過裡麵的汞柱刻度之後,對同樣戴著口罩的孫思邈道:「老祖宗,這孩子體溫四十一度,恐怕不成了。」
孫思邈歎息一聲道;「繼續塗抹殺毒藥通風,降溫,隻要熬過去,這孩子還有救。」
老何抬起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腦袋懊惱的道:「這天氣都三十九度了,風都是熱的……」
說著話,老何就拿起一個竹子製成的水壺,按壓幾下竹閥,裡麵的殺毒藥就均勻的噴在那個人事不省的孩子的腳上,手上,腹股溝,腋下。
剩下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這孩子能熬過來就能活,無非是身上
,臉上多一些虜瘡留下的傷痕罷了。
等做完這些事,老何就攙扶著老神仙離開了帳篷,來到上風口位置上的一間帳篷裡,用那個水壺往褪去衣衫的老神仙身上均勻的噴了一遍殺毒藥,再給自己也做了同樣的處理,兩人又離開這間專門用來殺毒的帳篷,赤著身體走了三十幾丈,最後進了一座很大的帳篷。
伺候老神仙穿好裡衣,老何就穿了一條犢鼻短褲,抱起一個茶壺就猛猛的灌了一氣,喘過氣之後,對同樣喝過茶水的老神仙道:「為何是牛痘,而不是人痘?」
孫思邈沉默片刻道:「雲初說牛痘毒性低,效果好於人痘。」
老何歎息一聲道:「其實算起來,雲初的醫術遠不如我,為何他每一次都能說中呢?」
孫思邈瞅著帳篷外的荒林道:「有些人生而知之,常人比不了。」
「雲初是生而知之的人?」
「老道不想問,也不想知道,老道隻知道牛痘一旦被證實有效,他以後說啥,老道就信啥。」
老何拍著胸膛道:「必然是有效的,你看看我,這麼多天了,還沒有染上虜瘡,老神仙也沒有。」
孫思邈瞅著老何憂慮的道:「老道不畏懼虜瘡,是因為幼時患過虜瘡,你沒有患過虜瘡,卻能跟著老道來這荒郊野外治療虜瘡,真正說起來,你才是真正的大無畏。」
原本笑的很開心的老何,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了,並且變得慘白無比。
「您患過虜瘡?」
「嗯,八歲的時候,差點沒活過來。」
「為何您不告訴我?」
「這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什麼豐功偉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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