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把身子靠在巨熊的背上,很安靜的坐著,從雲初的腳步踏進涼風殿的時候,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這一次你可算是厲害了,將太子跟皇後的人馬殺的人仰馬翻的,還帶著一身血來到朕的麵前,堪稱是我大唐第一權臣。
人人都說你雲初籌謀廣運,智略多端,心如曲珠,意有百幸。夜臥丸枕,日服鴆酒三杯。威伏大唐,自為大將軍封藍田侯,挾天子以擅征伐。
怎麼著,接下來打算尋為丞相。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夜宿皇後處嗎?
不過呢,皇後跑了,你想夜宿她處,先要找到她才成。”
雲初脫掉血淋淋的外衣,吧唧一聲坐在李治對麵道:“我的大將軍身份是我用軍功一點點掙來的,藍田侯身份是你封的,我有病才日服鴆酒三杯,至於你那個皇後,那是好人能沾的?
至於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此時此地,你一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咱們就不講這些了,說真的,誰當皇帝敢比你慘?”
李治嗬嗬笑道:“你們不敢沾的皇後,朕睡了她數十年。”
雲初眼睛四處亂轉,隨意的拱拱手道;“陛下英武,臣下望塵莫及。”
渾身都是血弄得身上黏糊糊的,眼見滴漏裡有不少的水,就舉起滴漏承盤,將滿滿一承盤水兜頭澆下去,瞬間,就有大片紅色的血水從雲初身上奔流下來,弄得到處都是。
這點水不足以清洗雲初身上的血,他又端起滴漏天盤,又兜頭澆了下去,如此兩次之後,身上總算是沒有那麼黏了。
李治歎息一聲道:“你總不能覺得把血洗乾淨了,就沒有殺人這回事了吧?”
雲初此時饑餓的厲害,在李治身邊沒找到吃的,就從巨熊手裡奪過一根竹筍,咬一口發現澀的厲害,就丟還給了巨熊,對李治道:“我快要餓死了。”
李治從身邊的長櫃下取過一碟子點心遞給雲初道:“朕這裡有。”
雲初咬一口點心,狐疑的道:“都有味道了,這是放了幾天了?”
李治笑嗬嗬的將手插在袖筒裡得意的道:“這是朕在防備沙丘宮舊事。”
雲初跑過去打開李治身邊的長條櫃子,往裡麵看一眼,心頭就猛地一酸,艱難的轉過頭指著櫃子裡存儲的吃食道:“這都是你積攢的?”
李治笑嗬嗬的道:“是朕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知道的,朕經不起餓。”
雲初關上長條櫃子來到李治身邊道:“回長安吧,至少會榮耀一些。”
李治笑道:“留下一個長盛不衰的大唐,才是朕的榮耀,你迎接朕回長安,不過是想讓朕給長安背書,這樣做不利於太子集權,朕不會去的。”
雲初道:“沒有這個心思。”
李治白了雲初一眼道:“就算是沒有,朕也不會去的,你這人慣會掛羊頭賣狗肉。”
雲初歎息一聲道:“太子與皇後在虎牢關已經擺開了陣勢,準備大戰一場,你就不打算去阻止一下?”
李治搖頭道:“關隴勳貴,皇族遺存,山東世家,河北猛士不死光死絕,朕寢食難安,現如今優勢在太子,大戰一場也好,此事宜早不宜遲。”
雲初不解的道:“這些原本是皇朝的根基,怎麼自廢武功?”
李治冷笑一聲道:“朕煩透了一雞死,一雞鳴的皇朝更替了,這些聖人如果死絕了,民間就不會有所謂的大盜了,你也清楚,治理百姓,要比治理這些人難的多。”
雲初搖頭道:“不可能隻有百姓,沒有豪門大族這種情況的出現的。”
李治道:“李弘若是連這點控製手段都沒有,他還當什麼皇帝。”
雲初甩甩腦袋,將李治瘋狂的說法甩出腦袋,認真的道:“陛下就算不回長安,也該回到洛陽才好。”
李治點點頭道:“死在九成宮跟曝屍荒野也不差啥了,你要是想送朕回洛陽,朕就跟你走,隻是朕的雙腿虛弱無力,走不動了。”
雲初看看神情黯然的李治,輕聲道:“好,臣下背你離開九成宮。”
說罷,雲初就背起李治向外走,原本臥的好好的巨熊叼起一根竹筍趕緊跟上,它似乎也在為自己屯糧。
李治的身形高大,現在卻沒有多少重量了,他的雙腿瘦弱的隻剩下骨頭,這對雲初來說造不成任何負擔。
來到涼風殿前台上,雲初回望涼風殿,這裡明明雕梁畫棟豪華異常,此時在雲初眼中卻荒涼的如容野狐出沒的野丘荒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