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目光一凝,韓忠竟仍與延和舊黨有聯係。
他不動聲色,待其走近箱前查看,倏然現身,一掌扣住其手腕,將其反擰至背後,低聲喝問:“你與南司如何聯絡?三日前所調之物,又藏於何處?”
韓忠驚駭回頭,見是朱瀚,頓時癱軟跪倒:“王爺恕罪!小人不知貴人已遭流放!隻是按舊命調物而已,未曾敢窺內情!”
“廢話!”朱瀚低喝一聲,“我問你:送入東宮之‘樂伎’,是否早有安排?”
韓忠大汗:“回王爺,樂伎早在兩日前進宮,名為‘晚荷’、‘初苒’,係西市班主所薦,實非內廷之人!”
朱瀚沉聲道:“賊子果然狡詐,欲以外伎攪東宮禮儀!——來人,將此賊縛送王府!”
隨侍應聲而出,押走韓忠。
朱標得訊後,立刻封鎖樂伎所居偏院。
命親衛圍屋一圈,朱標親自前往,一腳踢開屋門,屋內兩名女子跪於榻下,混身顫抖。
“爾等何人?假為樂女,實為奸細!”朱標厲聲質問。
“太子饒命!”其中一人哭喊,“我等本是西市唱伎,被人高價喚來,隻說入宮獻藝,未告有他!”
朱標目光一沉,掃視屋中一物,見一張折迭箜篌之內藏有絲緞包卷。
他拔劍挑開緞層,露出數張紙頁,上書:“禮臣議削東宮策書”數字。
“果然是欲栽禍於孤!”朱標怒極,轉身吩咐:“縛起送至父皇前,奏明曲意誣陷之事。”
翌日清晨,朱元璋坐於禦座之上,聽完二人奏報,一字一句冷冷說道:
“織坊、樂坊,皆入朕眼皮之下,竟有餘毒尚存?王弟,太子,朕令你等清查,何時可斬草除根?”
朱瀚正色叩首:“皇兄,此事已至最後一節,若今不整肅西市班主與內司舊吏,將來禍患重臨。”
朱元璋猛拍禦案:“傳命,封西市三日,詔司禮監查奏,逐一比對!令錦衣衛隨太子,徹查外伎來曆,務必得其根源。”
“諾!”朱標與朱瀚齊聲答應,起身時目光交彙,皆是戰意凝然。
西市被封三日,市井間人心惶惶。
朱標親率錦衣衛挨家挨戶盤查,朱瀚則領著戚乾與李奉行,在市井深處暗訪。
這西市表麵是尋常集市,實則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皆有藏身之處,那些個班主、牙婆、江湖藝人,背後指不定牽扯著多少複雜關係。
朱瀚帶著二人走進一家看似普通的茶館,茶館裡人不多,幾張破舊的桌子,幾個老茶客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朱瀚選了個角落坐下,戚乾和李奉行則站在他身後,看似隨意,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掌櫃的,來壺好茶。”朱瀚輕聲說道,聲音不大,卻在這安靜的茶館裡格外清晰。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從後堂晃晃悠悠地走出來,臉上堆著假笑:“客官,您來得巧,我這茶館雖小,可有好茶,上等的龍井,您嘗嘗?”
說著,便拿起一個粗陶茶壺,開始沏茶。
朱瀚微微點頭,目光在掌櫃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掌櫃的,在這西市做生意,想必認識不少人吧?”
掌櫃的手一抖,茶水濺出了幾滴,他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賠笑道:“客官說笑了,小本生意,能認識什麼人,不過是些街坊鄰居罷了。”
朱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是嗎?可我聽說,這西市有個西市班主,手眼通天,掌櫃的不會不認識吧?”
掌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中的茶壺差點掉在地上,他強裝鎮定地說道:“客官,您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一個小小的茶館掌櫃,哪能認識什麼班主。”
朱瀚眼神一冷,站起身來,走到掌櫃的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掌櫃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欺瞞本王,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掌櫃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小的確實認識那西市班主,可小的真的沒做什麼壞事啊!”
朱瀚蹲下身子,輕聲說道:“隻要你如實交代,本王不會為難你。那西市班主現在何處?他和延和舊黨還有什麼聯係?”
掌櫃的咽了口唾沫,說道:“王爺,那西市班主平日裡行蹤不定,不過他每隔幾日就會去城西的一座廢棄廟宇,說是去祭拜什麼神靈,小的覺得,他可能是在那裡和什麼人碰頭。
至於他和延和舊黨的聯係,小的隻知道他曾經收過一筆錢,說是要安排兩個女子進宮,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朱瀚站起身來,對戚乾和李奉行使了個眼色:“把他帶回去,好好看管起來,彆讓他跑了。”然後轉身對掌櫃的說道,“你若老實,本王保你性命無憂,若敢耍花樣,哼!”
掌櫃的連連磕頭:“王爺放心,小的絕不敢耍花樣。”
朱瀚帶著戚乾和李奉行離開茶館,直奔城西的廢棄廟宇。
那廟宇破敗不堪,大門半掩著,裡麵雜草叢生,彌漫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朱瀚小心翼翼地走進廟宇,四處張望,突然聽到一陣低沉的說話聲從後院傳來。
他示意戚乾和李奉行不要出聲,然後悄悄地往後院走去。
在後院的一間破屋子裡,透過門縫,朱瀚看到兩個人影正在交談。
其中一個正是那西市班主,另一個則是一個身穿黑袍,頭戴鬥笠的人,看不清麵容。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黑袍人低聲問道,聲音沙啞而陰森。
西市班主連忙說道:“大人放心,那兩個女子已經成功混進東宮,隻要按照計劃行事,定能讓那太子百口莫辯。”
黑袍人冷笑一聲:“哼,朱標,敢和我們作對,這就是他的下場。不過,你可要小心行事,那朱瀚和朱標都不是好惹的。”
西市班主點頭哈腰:“大人放心,小的做事向來謹慎,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的。”
朱瀚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腳踹開房門,大喝一聲:“你們好大的膽子!”
西市班主和黑袍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西市班主驚恐地看著朱瀚:“你……你是朱瀚?”
朱瀚冷冷地說道:“沒錯,正是本王。你們竟敢勾結延和舊黨,妄圖謀害太子,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黑袍人突然發出一陣怪笑:“朱瀚,你以為你能抓住我們嗎?”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朱瀚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