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函穀關,便是秦國關外之地,亦是靠近中原之地,一行氣勢不弱的車駕行走在馳道上,旗幟高高揚起,渾身身披黑色重甲的騎兵開道!
駟馬高車在其中,高頭大馬多威武,馬蹄噠噠,徐緩牽引馬車向著目的地走去。
明闊的馬車內,時而傳出道道聲音,時而飄出陣陣點心瓜果之香,時而蕩出肴饌之氣。
衣著錦繡,眉目俊俏,金冠束發,神采不俗,尤其一雙飛揚的墨眉,添為有神靈動。
身形體態有欣長之感,隻是觀神色……仍有淺淺稚嫩之意,卻也彌生絲絲隱現的穩重沉沉之感。
坐於帷裳掀起的車窗前,以窺遠處的山川景貌,公子高把玩手中一枚果子,看向隨行的胡亥。
得父皇旨意,奉命前往齊魯三郡之地巡查,軍政文武皆可過問,一些事情還有臨機決斷之權。
聽起來,多為強力。
初始聞之,心中多悅,後來……心中多了不少擔憂,多了不少思緒,上次去齊魯之地,有父皇在身邊。
這次去齊魯,父皇不在身邊。
然則,父皇的耳目神意皆在身邊,自己的所作所為……父皇都會知道的,欲要大展手段,又覺需要謹慎。
一個不好,犯了過錯,扶蘇兄長就是自己的前例。
然。
前來齊魯就是做事的,如何才會做的讓父皇滿意?
難料。
這些年來,多待在鹹陽,也有了解不少軍國要務,也有知曉父皇的處事手段,琢磨之。
難言!
好在。
自己這一次離開鹹陽,帶了不少輔助之人,胡亥是其一,還有近幾年,自己從中央學宮,國府各大行署挑選的幾個人。
再不濟,也該有些用的。
尤其是胡亥,他的點子想來很多,多有一些急才。
車駕愈發遠離鹹陽了,自己一顆心多忐忑,突然有些想念父皇,想念母親和陽滋姐姐她們了。
父皇!
接下來要下江南巡視,母親和陽滋姐姐她們待在鹹陽。
唉。
還真有些羨慕陽滋姐姐,可以待在鹹陽宮閒玩,也可以跨乘異獸飛禽前往諸夏各地。
還不用為諸事煩心,就連母親一直擔心的陽滋姐姐大事,好像……都有解決了?
是什麼五年之內?
也好。
陽滋姐姐的事情解決,母親也會安心。
畢竟鹹陽宮一位位公主,帝國禮儀之下,早早的都將事情定下了,陽滋姐姐……不多見。
那些……。
不想了。
母親和陽滋姐姐她們肯定無礙的,自己……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多難。
“兄弟無需擔心。”
“豈不聞儒家荀夫子說過的一些話,天下間本沒有什麼難事,就算有一些所謂的難事,也都是一件件小事堆積起來的。”
“真要遇到的了,將那些事一一解決,大事也就不存了。”
“至於小事,自然也不能太忽略。”
“這一次出鹹陽,獨自巡查三郡之地的事情,無論如何,謹慎是需要的。”
“此外,三郡之地的郡守之人也可為用。”
“許多事情,他們就能夠解決,需要兄弟你的事情不為多。”
“如若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咱們,那就是他們的過錯了,是以,咱們要麵對的事情不難。”
“兄弟安心。”
“……”
在馬車內隨意走動的胡亥看將過去,一體衣裳多尋常樸素了一些,年歲有長,發絲和一雙雙眸瞳都有一些稍稍的變化。
仿佛不為純正的諸夏之人。
不過,禮儀之下,發冠之下,非細細觀之,也難有覺,聽著公子高的憂煩之語,笑語而應。
說著,將手邊的一碟點心捧過去。
“一些道理,我也是明白的。”
“鹹陽曆練數年,叔父也教導我半個月的時間,受益不小,叔父之言不多,字字珠璣。”
“至今想來,都有妙處。”
“……”
“帝國以法道治理天下,凡天下之事,大體都有定例可尋,故而,在齊魯之地碰到諸般事,應該都可輕鬆解決。”
“都有合適的法子可用。”
“唯有一些突發之事,難料!”
“不知箕子朝鮮現在如何了,那些人膽子還真小,帝國大軍剛有登岸,剛有兵謀定下,那些人就四散了。”
“還真是不堪一擊。”
“那裡出事,也給齊魯三郡之地帶來不小的麻煩,那些人離開箕子朝鮮,定然想著歸於諸夏。”
“……”
有胡亥在身邊,聽著胡亥之言,公子高心中安穩不少。
自己非什麼都不懂的公子,數年來的曆練也非白白曆練的,許多道理也都所知的。
母親也有言,讓自己多多請教國府一些重臣,父皇也說自己多多請教是好事。
道理之事,自己明悟許多。
隻不過。
懂得很多道理,不意味著在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可以處理的很好,否則,儒家那些人個個都是丞相之才了。
很明顯,那些人不是。
近來,儒家那些人多有倒黴,更可明見他們不是。
他們都如此,自己……,自己比那些人更聰明?非如此,太學之中,自己的學業都非頂尖。
中央學宮,也是如此。
天下間,有不少人比自己聰明。
道理可為用。
也要靈活運用,叔父先前的指點,自己還有記得,許多事情固然有先例可尋,卻也要酌情而用。
就如醫家之人治病,同樣的病症,醫家之人開出來的藥方往往多有差異,正因為差異,才能夠將人治好。
自己!
這一次前往齊魯三郡之地,也想要做到那樣的結果。
“兄弟,現在說這些都有些太早了。”
“齊魯之地的事情,等咱們到達再好好一觀也不遲。”
“至於箕子朝鮮的後果,從消息來看,那些人短時間內返回齊魯之地不太可能。”
“多前往箕子朝鮮以南的辰國蠻荒之地了。”
“那些人不足為慮。”
“比起那些,我反而擔心這一路上會遇到宵小之人。”
“父皇巡視,都會遇到危險,扶蘇兄長當年也有遇到不少襲擊,咱們……這一路剛剛開始,需要多警戒!”
“此事交給我就好,兄弟安心!”
“……”
胡亥擺擺手,寬慰寬心著。
距離齊魯三郡還有一兩千裡的路程,馳道平坦,每日不停歇前進,都得十天半個月。
以後要麵對的事情現在就琢磨,太早了。
比起那些,另外一些事更該入心。
“有影密衛和羅網精銳,想來不會出什麼事。”
“這些年來,山東諸地已經安穩許多了。”
胡亥所言,也是自己臨行之前母親的擔憂,為此,都叮囑自己將一些丸藥常備身上。
縱然遇到危險,也可解決。
性命之事,自己有擔心,也非十分擔心,隨行之人非廢物,那些人實力都不錯的。
沿途都有羅網之人秘密清掃一些麻煩。
胡亥這段時間,在衣食起居用度上多為自己嘗試,諸多吃食……都是他一一品嘗過,才會讓自己品用。
如此,更為安心。
胡亥!
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
自己不會看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