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涉及一些大事的時候,法道顯得更為弱小了。」
「對天子而言,法道是權柄,也許也是束縛,卻非很大的束縛。」
「蒙氏一族有今日,多父皇之故,若然父皇不喜蒙氏一族,就算他們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會有今日。」
「何況,如若父皇真的不喜他們,他們也不會有那般多的機會。」
「王氏一族也是一樣。」
「兄弟剛才所言,接下來……王氏一族或許不如蒙氏一族,這個結果……諸多外事不變的情況下,是對的。」
「果然父皇接下來格外寵幸王氏一族,兄弟覺得如何?」
「那王氏一族還會弱於蒙氏一族嗎?」
「不會!」
「但……現在來看,蒙氏一族和王氏一族相對比,無疑,蒙氏一族更得父皇信任。」
「這一點……也非秘密。」
「也不難猜。」
「許多人都能隱約的知道。」
「當然,王氏一族亦是十分受父皇器重,隻是高下深厚淺薄之分。」
「……」
「連咱們都能大體猜出來的事情,兄弟覺得通武侯王賁將軍是否也能猜到?」
「是否也會知道?」
「既然知道了,那麼,兄弟覺得通武侯王賁將軍是否會有所動?是否會有一些動作?」
「……」
終於。
胡亥暫緩口中之言,持盞一飲而儘,繼而起身,替公子高和自己再次滿上,沒有著急再道。
看向近在身邊的公子高。
他。
已經沉吟片刻了。
當有所得。
必有所得。
一些事情,無論是否思索,無論是否考量,無論是否細究,它……都會存在。
「通武侯王賁將軍已經位極人臣,已經權勢至極,縱然有所動?又能如何?」
「更進一步為郡侯叔父的位置?」
「王賁將軍雖不俗,同郡侯叔父相比,還是差了一些的。」
「同其父武成候王翦老將軍相比,亦是差了一些。」
「而今的諸夏間,也沒有滅國之功了,尋常功勞不足夠。」
「箕子朝鮮,太小。」
「就算所動,又能如何?」
「……」
無知無覺,本能的將手中幾乎滿溢出來的酒水一飲過半,順而,公子高長長的呼吸一口氣。
胡亥。
今兒,說了太多的話。
今兒,那些話給自己太多的……雜念,讓自己的一顆心此刻亂紛紛,諸般念頭亂飛。
一些事,真的那樣艱難嗎?
一些事,如何為之?
一些事,又那樣的令人迷惑、沉吟、難解……。
法道!
天子!
帝國兵家豪族的興衰!
趙國王族亂事。
一樁樁。
一件件。
依稀之間,仿佛抓住了胡亥想要說什麼的根本,又覺……胡亥是否了解、知曉的太多了。
他!
他所思所想……非自己能及。
非自己所能比。
自己……並無思忖那些,就算有一些,也隻是一點點,也是為數不多的一點點。
胡亥。
他……想要做什麼?
他也有意那個位置?
他如何有那個機會!
胡亥在父皇麵前,並不受寵,若非自己之故,胡亥他一歲都不會見到父皇幾次。
他。
是為自己?
那些事,可以先不論,他所言的那些對自己的確有莫大……衝擊,讓自己的思緒、眼界更加開闊。
讓自己……受益。
確是受益。
「兄弟。」
「以通武侯王賁現在的尊貴地位,如兄弟所言,縱然有心思,也難以更進一步。」
「縱然再有攻城滅國,也隻是錦上添花。」
「尤其,就算通武侯王賁真的可以更進一步,能夠同其父武成候王翦並列,又能如何?」
「以王賁將軍的年歲,又能將王氏一族顯耀多久?」
「蒙氏一族,之所以觀之比王氏一族的將來更加明耀,其實……答案也很簡單。」
「蒙氏一族不孤注一擲,沒有如賭坊裡的一些賭徒,將所有的財貨之力,全部壓在一處地方。」
「當然,若是壓下去的賭注贏了,自然獲利匪淺。」
「若是虧了,則本錢都無,那個結果,是相當危險的。」
「更無需提後續諸般事。」
「蒙氏一族在軍、在朝都有不少的力量,國府一些行署,都有不少蒙氏一族的人。」
「長史蒙毅更是其中位重者。」
「帝國一天下,以後的戰事隻會越來越少,想要攻城滅國,幾乎不太可能了。」
「無疑,以後的權柄之地,更多的一些會落於文臣手中,同蒙氏一族相比,王氏一族的族人中,並無十分榮耀之人。」
「一些族人或許也不錯,終究……一些事情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兩大學宮的存在,可用之人很多,若非真正的大才,欲要位重……多艱難。」
「隻是想要承襲王氏一族的尊榮不難,位份則難料。」
「當此時。」
「王氏一族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力量儘可能用在族中一些資質不錯的子弟身上。」
「如此,在通武侯王賁將來離去之前,說不定還能為王家培養出一二可用之人。」
「那是王氏一族的機會。」
「兄弟,亦是你的機會。」
「蒙氏一族天然同扶蘇兄長親近,這一點……就算蒙恬將軍他們想要改變都難。」
「王氏一族則不同。」
「連日來,我多思之,愈發覺這是昊天特意留給兄弟你的莫大之力。」
「王氏一族。」
「隻要兄弟你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則……將來無論如何,結果都不會差的。」
「何況!」
「退一步說,如若將來扶蘇兄長坐上那個位置,兄弟覺王氏一族是否會擔心?」
「是以,那就是機會。」
「也是剛才我所言那些的緣故。」
「兄弟,單單父皇賞賜給你的力量,不足夠為用,還需要汲取外在力量,才能夠變得更強,更加有力量。」
「父皇當年為太子,是先王所封,也是父皇爭來了,若是什麼都不做,如何有父皇後來的登位?如何有今日的父皇?」
「……」
言談於此,胡亥神情突然激昂起來,有些異瞳的雙眸更是綻放彆樣華光,目光灼灼的看向麵前公子高。
預謀大事,必要謀身!
此刻什麼都不謀,隻是唯父皇之事為事,唯父
皇之力為力,固不會出錯,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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