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上了車,穿城過鎮,一路往邊境開。
方圓感覺天旋地轉,在後座上,他看了看旁邊李響腫得高高的手腕和被血染紅的半邊t恤。
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指頭,李響沒動,另一隻手抱著已經睡過去的小女孩兒,眼睛直直注視前方,方圓得寸進尺,又用手指肚摸了摸她已經變形的大拇指,李響還沒反應……
方圓從下麵托起她小饅頭似的手掌……幾口氣沒喘上來,也昏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天還沒亮。
屋子裡隻燃著半根蠟燭,屋頂是乾茅草和木頭橫梁。
外麵有稀裡嘩啦的落雨聲。
方圓看看身上蓋著的破舊印花棉被,掙紮著坐起身,後背和大腿都在隱隱作痛。
門開了。
李響邁著被牛仔褲崩的緊緊的大長腿走進來,身上穿著灰色的薄紗襯衫,裡麵是純白的小吊帶,能看見右邊肩膀裹著厚厚的紗布,右手也是,整個手掌都被裹了起來。
頭發被潦草地紮了起來,兩根鯰魚須垂在旁邊,柔和的燭光融化了她臉上寒霜。
和方圓對視一眼,她整個人霎時間放鬆下來,然後,扭頭就走了。
片刻,又握著一個大茶缸子進來。
方圓確實感覺嗓子眼發乾,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嗆得咳嗽幾聲。
“謝謝你救我。”方圓說。
李響把醞釀半天的相同台詞咽了回去,萌萌地眨眨眼,臉上滿是不解。
方圓指指她的肩膀:“包上就好了嗎?嚴重嗎?”
李響抬抬右手,被固定成“你真棒”的造型有著天然的喜感。
她說:“手要重一些,都不嚴重。”
方圓都是些皮外傷,頂多青腫了點,看李響這麼皮實,他多少有些羞臊。
“行了,我也不躺著了,等他們幾個回來,咱們趕緊過河,回國再說。”
掙紮著翻身下床,可一掀被子,發現自己隻穿了條三角褲衩。
咳咳~
縮回被子裡,方圓見李響跟沒看到似的,可氣氛莫名陷入了尷尬的安靜。
李響眼神盯著燭豆,一動不動,說:“昨晚他們已經回來了,聯係了邊防,天亮過河,你還能再睡幾個小時。”
“昨晚???”
方圓詫道:“我睡了一天一夜?”
“嗯,應該是被嚇的。”
“不可能,是被板鍬砸的,內傷,你肯定懂。”
……
方圓拍著胸口問自己,他敢說之前從沒把柯紹當做朋友。
在方圓心裡,柯紹隻是個工具人。
他有明顯的缺點,吊兒郎當,好色貪財,更讓方圓過不去心坎的事是他上輩子的惡行。
所以,方圓在半年前剛出生在新手村時,柯紹隻是被他利用、以利捆綁的馬仔之一,就連這次也是被他拖來當個墊背的而已。
但是!
此時!
方圓看著船艙對麵兩眼呆滯、抱著毯子瑟瑟發抖、眉毛頭發都被燒得卷曲的柯紹,他悟了。
人有小過,含容而忍之;人有大過,以理而諭之。
好人成佛曆經萬難,壞人隻需放下屠刀。
方圓彎腰站起,伸手拍拍他:“百分之一,不,飛越的百分之二,賞你了,不不,是你用無比的智慧和勇敢換來的。”
柯紹頭沒抬,卻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個無比幽怨的眼神。
李響抱著那個名叫“梓涵”的小女孩兒,一直沒說話,不知在天人交戰什麼。
鄒安和吳慶華抱胸閉眼,隻有看起來更年輕的邵小迪很興奮,他想的是:三十萬!能蓋房子娶媳婦了。
河不寬,晨曦已出,水麵霧氣蒙蒙,過半,兩艘邊防稽查的快艇開始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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