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完全沒料到與自己處於同一陣營的章惇居然反對自己。
呂惠卿隨即領悟,當初正是歐陽修薦章惇入館職,卻遭到呂景,蔣之奇批評,說章惇這個人佻薄穢濫,嘉右二年時因名次不如章衡,將敕誥丟棄於廷。
章惇因此失去了進入館職的機會。
而呂景,蔣之奇二人又攻訐歐陽修不倫之事,致對方最後含恨出外!
自己批評歐陽修卻踩在了章惇的痛處上。
呂惠卿覺得無論如何,章惇也是內部的叛徒言道:“子厚莫忘了,你這館職到底是誰給的?”
章惇道:“參政之恩,不過吉甫多提,章某也是記得。但也不礙章某秉直而言,今日此番話,即便到了參政麵前,我也是這般說,絕不會更改一個字。”
呂惠卿此刻方寸大亂。
章惇對歐陽發道:“伯和兄有我在,絕不會令你有什麼委屈!”
眼見章惇批評呂惠卿,此刻曾布也站出來道:“吉甫,你方才的這番話確實太過了。”
曾布是曾鞏的弟弟,曾鞏是歐陽修門下第一人。
如今呂惠卿亦批評歐陽發,曾布雖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說話,但此刻也是表明了態度。
呂惠卿看了章越一眼,這時候章越動手一旁花瓶一擲在地,哐啷一聲打碎,於是指責起了呂惠卿……
……
這時候官家重新回至殿上,方才官家召王安石至便殿說話。
王安石這一次再度說服了官家支持青苗法。
並隨著官家走至殿中,但見他言道:“我當年與歐陽公往來密切不假,但眼下因青苗法天下眾議紛紛,除了韓絳,呂惠卿,曾布始終信臣不疑,其餘人皆一出焉一入焉也。”
一出焉一入焉出自荀子勸學。
說得是一出焉,一入焉,塗巷之人也,普通人就是這個水平。
官家聽了王安石之言略帶歉然地道:“朕也曾一出焉一入焉,但多虧章越說話,朕方才對卿的青苗法不疑。”
王安石聽了官家的話,露出訝異之色。
官家對王安石笑了笑道:“即便歐陽修,韓琦都反對青苗法,但朕對卿的信任依舊不變……”
正當君臣說話時,突聽的哐啷一聲,花瓶碎響。
官家與王安石還以為是哪個內侍這麼不小心打碎了花瓶,這時一旁內侍匆匆入內稟告道:“陛下,幾位講官在廊房裡爭吵不休!”
官家,王安石不由對視一眼。
片刻後,章越,章惇,呂惠卿,曾布,歐陽發數人皆在官家與王安石麵前。
眾人各將爭執經過在官家和宰執們麵前說了一遍。
當然章越與呂惠卿二人爭吵最激烈,章越爭吵到激動之時,還打碎了一個花瓶!
眾宰執聽到殿內爭吵的經過,看看章越,再看看呂惠卿,都對二人有了新的評價。
章越維護歐陽修,顯然是重情重義,至於呂惠卿隻能說對王安石太忠心不二,以至於連曾布,章惇都看不下去了。
連王安石也怒批道:“此是何體統?”
眾講官一並告罪!
章越,呂惠卿二人上前主動承認錯誤,言是二人一時言語衝突,已至於事情大到驚動了官家和參政。
王安石批評了二人一番道:“臣請給二人罰俸半年!”
官家點點頭道:“就如此辦。”
處罰命令一下,章越倒是無所謂,他為官又不靠俸祿,但呂惠卿可是苦了,他知自己很遭人恨,故而為官十分的清廉,這一下等於半年就沒了收入,隻能找人借錢了。
官家也是經此看明白很多事,他假意批評章越道:“章卿,朕方才還與中書商議,授你和章衡二人為知製誥,你這番輕率實在太令朕失望了。”
官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呂惠卿此刻妒忌之情是溢於言表,片刻之後氣焰全消。
他對章越忌憚更深,深後悔今日不該與章越扯破臉。
曾布則是感歎章越升官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二十六歲知製誥都趕上蘇易簡了。
而章惇站在一旁,神色則顯得有些複雜。
官家對章越告戒幾句後,這一場風波即是落下帷幕,宰執繼續留在殿內議事,其餘官員便是離開大殿。
章越這才走出殿外,就見呂惠卿趕上道:“度之方才我是衝動了,不知可否賞臉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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