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章越難辭其咎。
眼見章越告罪,眾大臣紛紛向天子告罪。
“卿何過之有。”
官家徐徐望了一眼群臣道:“天下事便到此為止了。”
官家言語間似有無限惆悵。
章越也不知天子是否真到了刻不容緩的一步,但此刻他已是下了決心。
一旁王珪看章越作色低聲道:“陛下如此,我等不宜再言。”
章越看向王珪,這時張茂則,石得一,宋用臣滿是疑惑看向兩位宰相。
章越眉頭一皺,急道:“我等身為大臣與國同休,豈有因陛下家事不顧其他。”
王珪聞言一臉懵逼,章越這話牛頭不對馬嘴,自己明明勸的不是這個啊。
眼見官家看了過來。
章越:“陛下,臣冒死直言!”
“今夏陛下令皇子侍宴,群臣皆嘗見矣,昨日又得陛下言語,建儲當以何人為師保言語。”
“聖意深遠,臣思量了一夜,想起元豐二年時,陛下親顧茅廬谘臣三事,首事便有托國建儲之隱意。臣明春過後便辭去相位,念及陛下托付追至昨日言語想到,建儲乃宗社大計,先立儲君,再擇師保輔之,以係天下。”
“臣自小臣為陛下親擢至宰相,蒙陛下知遇之恩,不敢負陛下所托。”
“皇子肅然持重,可承繼宗祧。乞陛下降下指揮,早建東宮,以安天下臣民!”
王珪聞言露出‘一切都晚了’的神色。
病榻的官家神色複雜,石得一,宋用臣不知所措。
簾後的高太後驚愕半響。
在眾目睽睽之下,章越取出了袖中的奏疏道:“陛下,此乃臣等聯名所奏!”
石得一倉皇接過,正當猶豫時,卻見病榻上的官家居然坐起了身子。
???
無數小問號。
這……這……這……
官家怎麼這一下子就精神了。
眾人如是想到。
簾後高太後拭淚冷笑道:“真好一帖良藥。”
石得一趕緊章越的奏疏奉上,官家熟視良久,見上麵依次是三省一院宰執的畫押,一個沒少。
官家聞言放下奏疏,默然地看向在場七位宰執。
章越看了王珪一眼。
王珪無奈起身,雙手拱前道:“尚書左仆射,門下侍郎臣王珪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說完王珪長長下拜,旋即臉上露出釋然。
章越亦如王珪行禮道:“尚書右仆射,中書侍郎臣章越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言畢章越跟著王珪下拜。
“中書侍郎臣章直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章直如是做完,並看了叔叔章越一眼。
“尚書左丞臣蔡確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蔡確說完聲音堅定有力。
“尚書右丞臣王安禮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樞密使臣呂公著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樞密副使臣蘇頌伏望陛下降下指揮!”
七位宰執們依次言道。
官家默然無言,麵前雖是七位宰執,但他們身後卻站著是三萬名士大夫。
從京畿身處高堂至窮鄉僻壤牧一方之民,從一品至九品,從世家至寒門。
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
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豈是戲言。
官家看著七人,最後目光落到了章越的身上。
“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