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陰惻惻的話音剛落下,千仞雪對麵的馬凳,瞬間就多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陰影中的影子,渾身漆黑,臉上更是被一團黑霧包裹著,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
最詭異的是,他明明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坐在那,馬車外麵隨行的那些帝國侍從護衛竟是半點都沒有察覺。
“哦,看不懂?”
千仞雪握著手中的茶盞,目光微垂:
“認真算起來,我這些日子做的事情可多了,不知道我們那位日理萬機的教皇陛下究竟是哪些地方看不懂。”
說到這,語氣玩味:“竟然直接派了鬼長老你前來?”
沒有錯,來人赫然是教皇殿一向以行蹤詭異著稱的鬼鬥羅鬼魅,也難怪那些隨行的皇室禁衛察覺不到。
你們母女互撕,為什麼要讓我來受夾板氣?
“少主不必諷刺我,”
鬼魅沒有理會千仞雪言語中的譏諷之意:“我此次前來,主要是替教皇冕下向少主問三件事,希望您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沙啞的嗓音著實令人不快,千仞雪聽著,隻覺得渾身都不太舒服。
“一:教皇陛下明明早就已經提前在落日森林為您規劃好了獲取魂環的魂獸目標,您為何選擇繞路獵魂森林?”
“二:便是今天這一處,您為什麼要讓七寶琉璃宗選擇站邊天鬥帝國,這不是平白增長了天鬥帝國的實力嗎?”
“三:就是……”
“這第二點也是那個女人想問的?”
還不等他說完,千仞雪便直接打斷道。
“……不是,”鬼鬥羅淡淡道:
“不過我相信教皇陛下如果知道了今夜之事,也是會有此一問,索性就直接一並問了。”
“你還真是了解她,”
千仞雪嘴角一挑,冷笑道:“可真不愧是她身邊的忠犬。”
“少主真是過獎,能為教皇陛下分憂,是我的榮幸。”
鬼魅並不在意,繼而道:“第三,就是……
他眼神一凜,語氣陡轉:
“您在背地裡到底向長老殿傳達了什麼消息,竟是引得大供奉出關一刻,更是讓降魔鬥羅在第一時間離開武魂城。”
他所說的大供奉,是武魂城長老殿的大長老千道流。
武魂殿,這些年來一直分為兩派,一是由教皇比比東帶領的教皇殿;二是以大供奉千道流為首的長老殿。
“非解釋不可?”
“少主覺得呢?”
“也罷,鬼鬥羅折返於兩地之間也是不容易。”
千仞雪淡淡道:“第一點,我作為天鬥帝國的太子,難道不該外出視察各個行省的基層群眾情況麼……雪夜大帝知道這一點,對我更是百般讚揚,與我日後繼承皇位有利。”
“第二點,七寶琉璃宗如此做,固然是公開站邊天鬥帝國,但鬼鬥羅你可彆忘了,連接它們的利益樞紐是我。”
“我雖然是太子,但有些事情也是不太方便做,有了七寶琉璃宗宗主弟子這層身份,會容易許多。”
“至於這第三嘛……”
千仞雪眉宇一揚,語氣不善:“我不過是與我爺爺說些家常話,教皇陛下日理萬機,難道就連這個也要管嗎?”
“隻是這些?”
“怎麼,鬼長老不信我?”
千仞雪眼神微眯,嘴角勾起:“或者,是希望我再說些什麼?”
“屬下沒有,隻是降魔鬥羅去往何處,能否請少主告知?”
“降魔鬥羅本領高強,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得,我又如何得知,鬼長老莫不是在懷疑我?”
“……屬下不敢。”
鬼魅微微頷首:“既是如此,那屬下便回去複命了。”
任務可算是完成了,對了,一會兒回去的路上要記得給小菊菊帶點東西,不然他又得……鬼鬥羅無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即化為一道鬼影,悄無聲息的遁走。
隨著鬼鬥羅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千仞雪臉上的掛著的笑容漸漸褪去,露出一種冰冷至極的表情。
剛才所展露的所有情緒統統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天鬥太子。
“砰!”
唯有手中的茶盞被關節發白的手指捏得粉碎。
“殿下,怎麼了?”
聽到清脆的聲響,隨身的侍女立刻拉開馬車的珠簾,俏麗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沒什麼,就是想問題想得出了神,一時不慎,捏碎了茶杯。”
千仞雪的臉上瞬間換上了清河太子那標誌性的微笑,語氣溫和的解釋。
“那殿下您好好休息。”
“不用了,一直在這馬車裡待著也有些悶,”
千仞雪迅速調整好了情緒,掀開車簾:“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好。”
他翻身騎上了一匹駿馬,抬頭看上頭頂繁星點點的夜空。
皇室的禁衛軍一向訓練有素,前進時,可以在不影響速度的前提下,使金屬甲胄的摩擦聲都特彆輕微,襯托出周圍環境的靜謐。
千仞雪閉目,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夜幕下,清冷的月光均勻的照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使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顯白嫩,五官精致,脖頸處呈現著優美的弧線,仿佛從中世紀油畫中走出來的貴族。
半晌,
他睜開眼睛,眺望著遠處的夜空:
“這一次,算是對不起那一家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