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微笑不答,伸手慢慢將卷軸卷起,動作緩慢而沉穩。丹青生道:“且慢!”在他手臂上一拉,要阻他卷畫,豈知手掌碰到他手臂之上,一股柔和而渾厚的內力湧將出來,將他手掌輕輕彈開。
向問天卻如一無所知,將卷軸卷好了。丹青生好生詫異,他剛才扯向問天的手臂,生怕撕破圖畫,手上並未用力,但對方內勁這麼一彈,卻顯示了極上乘的內功,而且顯然尚自行有餘力。他暗暗佩服,說道:“老童,原來你武功如此了得,隻怕不在我四莊主之下。”
向問天道:“四莊主取笑了。梅莊四位莊主除了劍法之外,哪一門功夫都是當世無敵。我童某無名小卒,如何敢和四莊主相比?”丹青生臉一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道:“你為甚麼說‘除了劍法之外’?難道我的劍法還當真及不上他?”
向問天微微一笑,並不作答,話鋒一轉,道:“二位莊主,請看這一幅書法如何?”
將另一個卷軸打了開來,卻是一幅筆走龍蛇的狂草。
丹青生奇道:“咦,咦,咦!”連說三個“咦”字,突然張口大叫:“三哥,三哥!你的性命寶貝來了!”
這一下呼叫聲音響極,牆壁門窗都為之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響,椽子上灰塵簌簌而落。
隻聽得遠處有人說道:“甚麼事大驚小怪?”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滿和疑惑。
丹青生叫道:“你再不來看,人家收了起來,可叫你後悔一世。”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和威脅。
外麵那人道:“你又覓到甚麼冒牌貨的書法了,是不是?”
門帷掀起,走進一個人來,矮矮胖胖,頭頂禿得油光滑亮,一根頭發也無,右手提著一枝大筆,衣衫上都是墨跡,仿佛剛剛完成了一幅書法作品。他走近一看,突然雙目直瞪,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呼呼喘氣,顫聲道:“這……這是真跡!真是……真是唐朝……唐朝張旭的《率意帖,假……假……假不了!”
帖上的草書大開大闔,便如一位武林高手展開輕功,竄高伏低,雖然行動迅捷,卻不失高雅的風致。
丹青生道:“這位是我三哥禿筆翁,他取此外號,是因他性愛書法,寫禿了千百枝筆,卻不是因他頭頂光禿禿地。這一節千萬不可弄錯。”
易華偉微笑應道:“是。”
那禿筆翁伸出右手食指,順著率意帖中的筆路一筆一劃的臨空鉤勒,他的手指在空中緩緩移動,神情如醉如癡,對向問天和易華偉二人固是一眼不瞧,連丹青生的說話也顯然渾沒聽在耳中。
禿筆翁向向問天愕然而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換甚麼?”
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與不甘,眼睛緊緊盯著向問天手中的包裹。
向問天搖頭道:“甚麼都不能換。”語氣堅定,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禿筆翁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眉頭緊皺,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一時語塞。
禿筆翁道:“二十八招石鼓打穴筆法!”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咬了咬牙,說出了這個條件,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希望能夠打動向問天。
黑白子和丹青生齊聲叫道:“不行!”黑白子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微微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對禿筆翁這個提議的不滿。丹青生則是滿臉焦急,他深知這石鼓打穴筆法的重要性,也明白向問天他們的目的可能並非如此簡單。
禿筆翁道:“行,為甚麼不行?能換得這幅張旭狂草真跡到手,我那石鼓打穴筆法又何足惜?”他的情緒有些激動,雙手微微顫抖,聲音也提高了幾分,臉上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向問天搖頭道:“不行!”依舊是斬釘截鐵的拒絕,沒有給禿筆翁一絲希望。
禿筆翁急道:“那你為甚麼拿來給我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委屈和忿怒,仿佛向問天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向問天道:“就算是在下的不是,三莊主隻當從來沒看過便是。”他的語氣平淡,沒有因為禿筆翁的激動而有絲毫動搖。
禿筆翁道:“看已經看過了,怎麼能隻當從來沒看過?”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攤開,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向問天道:“三莊主真的要得這幅張旭真跡,那也不難,隻須和我們打一個賭。”向問天見禿筆翁如此執著,知道時機已到,便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禿筆翁忙問:“賭甚麼?”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丹青生道:“三哥,此人有些瘋瘋癲癲。他說賭我們梅莊之中,無人能勝得這位易朋友的劍法。”丹青生指了指易華偉,臉上帶著一絲不屑和調侃的笑容。
禿筆翁道:“倘若有人勝得了這位朋友,那便如何?”他轉頭看向易華偉,上下打量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
向問天道:“倘若梅莊之中,不論哪一位勝得我風兄弟手中長劍,那麼在下便將這幅張旭真跡《率意帖奉送三莊主,將那幅範寬真跡《溪山行旅圖奉送四莊主,還將在下心中所記神仙鬼怪所下的圍棋名局二十局,一一錄出,送給二莊主。”向問天有條不紊地說出了賭注,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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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筆翁道:“我們大哥呢?你送他甚麼?”他的心思轉得很快,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大哥,想要為大哥也爭取一份好處。
向問天道:“在下有一部《廣陵散琴譜,說不定大莊主……”
他一言未畢,黑白子等三人齊聲道:“《廣陵散?”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黑白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丹青生的嘴巴張開,禿筆翁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黑白子向前走了一步,神情激動,問道:“你真的有《廣陵散琴譜?”
向問天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真的。在下知道大莊主愛琴,所以才以此為注。若是梅莊有人能在劍法上勝過易兄弟,這部琴譜便歸大莊主所有。”
禿筆翁冷靜下來後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情,說道:“自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不傳,童兄這話,未免是欺人之談了。”
向問天麵帶微笑,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有一位知交好友,愛琴成癡。他說嵇康一死,天下從此便無《廣陵散。這套琴譜在西晉之後固然從此湮沒,然而在西晉之前呢?”
禿筆翁等三人聽到這話,彼此茫然相顧,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一時之間竟不解這句話的意思。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似乎在努力探尋向問天話語中的深意。
向問天道:“我這位朋友心智過人,兼又大膽妄為,便去發掘晉前擅琴名人的墳墓。果然有誌者事竟成,他掘了數十個古墓之後,終於在東漢蔡邕的墓中,尋到了此曲。”向問天講述著這個離奇的故事,語氣平穩,仿佛在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禿筆翁和丹青生聽了,都不禁驚噫一聲,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禿筆翁的嘴巴微微張開,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聽到的事情。丹青生也是一臉震驚,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黑白子則緩緩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敬佩的神色,說道:“智勇雙全,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