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客店,車輛坐騎早已預備妥當。女眷們被引領上裝飾精美的馬車,男弟子們則在一旁等候著自己的馬匹。每一匹牲口都收拾得極為齊整,嶄新的鞍轡在日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從林平之去報訊到王元霸客店迎賓,還不到一個時辰,如此倉促的時間裡,車馬便能這般迅速齊備,單是這一點,便足以讓嶽不群暗自咋舌,金刀王家在洛陽的深厚根基由此可見一斑。
不多時,便到了王家府邸。
但見房舍高大巍峨,朱紅漆的大門莊嚴肅穆,門上兩個大銅環,被擦得亮可鑒人。八名身材壯碩的漢子整齊地垂手在大門外侍候,見到王元霸回來,齊聲恭敬喊道:“老爺回府!”
聲音宏亮,在街巷中回蕩。
穿過三重儀門,影壁上鎏金浮雕是王元霸當年獨戰太行十八寇的場景。
嶽不群在第二重庭院駐足,仰頭看簷角鐵馬——十二隻鐵鑄蒼鷹振翅欲飛,鷹喙處開了血槽,原是能發射暗器的機關。
正廳梁上懸著的黑漆匾額長九尺寬三尺,巡撫題字用的是摻金粉的鬆煙墨。四個鎏金大字下方,三行小楷記載著王元霸救賑黃河災民的事跡,印泥用的是朱砂混犀角粉,看著有些年頭的字跡絲毫未曾褪色。
嶽不群抬頭看了看匾額,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王元霸留意到嶽不群的目光,走上前,笑著道:“這是前些年,巡撫大人對王家的一點褒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嶽不群微笑著道:“王老爺子俠義之名,在江湖上可是有口皆碑啊。”
當晚,王元霸大排筵席,宴請嶽不群師徒。
宴會廳內,燈火通明,數十張八仙桌整齊排列,桌上擺滿了珍饈美饌。家仆們穿梭其中,端茶倒水,上菜添酒,動作嫻熟。
這次宴請,聲勢浩大,王家不但廣請洛陽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賓客之中還有不少的士紳名流,富商大賈。賓客們身著華麗的服飾,三兩成群地交談著,整個宴會廳熱鬨非凡。
易華偉本來相貌就十分俊美,這一穿戴,越發顯得富貴典雅。一襲月白色的長袍,腰間束著一條黑色的絲絛,上麵掛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頭發束在頭頂,戴著一頂白玉冠,麵容白皙,劍眉星目。
賓客們聽聞易華偉連挫青城派掌門餘滄海、嵩山派等高手,又廢掉了田伯光這個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淫賊,心中滿是好奇與欽佩。當易華偉走進大廳時,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有幾個性急的年輕武林人士,更是忍不住站起身來,想要一探究竟。
“這位想必就是嶽少俠了吧!”
一位身著綢緞長袍的富商滿臉堆笑,率先端起酒杯,快步走到易華偉麵前:“嶽少俠英雄出少年,今日能得見尊顏,實乃李某之榮幸,特敬易少俠一杯!”
說著,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易華偉拱手還禮,臉上帶著謙遜的笑容,接過酒杯:“不敢當,皆是僥幸罷了,多謝兄台。”
言罷,也是一口將酒喝乾。
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頭也走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易華偉,微微點頭道:“嶽少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高強的武藝和俠義心腸,實在是我武林之福啊!老夫敬你!”
說罷,端起酒杯,仰頭喝儘。
易華偉回敬道:“前輩過獎了,晚輩還需多多向您老人家學習。”
一時間,前來敬酒的人絡繹不絕,易華偉倒是來者不拒。神色從容,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
一旁的嶽不群看著易華偉,眼中露出一絲欣慰。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心中暗自感歎,如今這徒弟在江湖上也算是嶄露頭角了,日後必能成為華山派的中流砥柱。
令狐衝站在角落裡,看著易華偉被眾人簇擁著敬酒,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看看如今風光無限的易華偉,既羨慕又有些失落。
王元霸坐在主位上,看著廳中的熱鬨景象,心中十分滿意。捋了捋胡須,笑著對嶽不群說道:“嶽賢弟,今日這場宴會,一來是為了歡迎賢弟和諸位華山派的英雄豪傑,二來也是想讓大家見識見識嶽少俠這樣的青年才俊啊!”
嶽不群連忙起身,拱手道:“王老爺子客氣了,犬徒能得大家賞識,也是他的福氣。此次前來洛陽,多有叨擾,還望王老爺子海涵。”
“說哪裡話!”
王元霸擺了擺手,哈哈笑道:“賢弟和諸位都是貴客,能來我王家,那是給王某麵子。來,大家吃好喝好!”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眾人紛紛響應,一時間,大廳裡杯盞交錯,歡聲笑語不斷。
在這熱鬨的氛圍中,易華偉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臉上卻不見絲毫醉意。一邊與眾人應酬著,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眼角的餘光瞥見角落裡的林平之,見他神色落寞,心中一動。找了個借口,擺脫了眾人的敬酒,朝著令狐衝走去。
“師兄,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易華偉走到令狐衝身邊,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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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衝抬起頭,勉強笑了笑:“師弟如今可是全場的焦點,我……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易華偉淡淡一笑,剛想開口,隻聽後邊傳來一道略帶挑釁的聲音。
“嶽少俠連敗餘觀主、田伯光,當真是英雄出少年。隻是,不知道是否言過其實呢?”
說話之人是坐在鄰桌的龍門鏢局總鏢頭徐震。他身形高大壯碩,臉上帶著幾分自得的神情,手中純銀酒壺刻著波斯紋樣,在燭火映照下閃爍著冷光。
斟酒時,他刻意放緩動作,手腕微微抖動,隻見一線酒柱從壺嘴精準地落入七步外的玉杯之中,酒水滿而不溢。這看似簡單的斟酒動作,實則是在顯擺他深厚的內力。
易華偉轉身目睹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動聲色地並指在杯沿輕輕一彈,隻聽“嗖”的一聲,滿杯竹葉青瞬間化作數道酒箭,朝著徐震手中的銀壺射去。
徐震麵色驟變,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麵而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銀壺險些脫手。他連忙運功抵抗,才勉強穩住銀壺。
旁邊觀戰的洛水幫幫主陳豹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此人身材矮胖,滿臉橫肉,笑聲中充滿了幸災樂禍。
“龍門鏢局,不過如此。待我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