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魁梧，並不算很高。
但他迎麵走來，就好像一座雄渾的山，在緩緩移動而來。
一身普普通通的藏青色袍子，腰間懸著一把劍。
眼神平和，身上並沒有任何逼人氣勢。
就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江湖人。
很顯然，這個已經到了可以將氣勢完美隱藏的地步。
隻是他上了樓梯，露出身形之後，才展露出來那種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大步而前，似乎天下英雄，皆不放在眼中。
無論是誰擋路，都可以一劍而決！
看到這個人，紅姨本能的心裡就蹦出來兩個字。
夜魔！
不用有什麼道理，隻是直覺就足夠了：除了夜魔，年輕一輩，誰有這種氣勢？
紅姨在此之前對於雁北寒看重夜魔這件事，始終不是很理解，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下屬教派的蝦米而已，就算是養蠱成神計劃得了冠軍又能如何？
你低賤的出身，如何能抹平萬年超級世家不斷努力積累的底蘊？
但是今天看到真人，卻是立即就理解了：這樣的夜魔，值得任何上位者去投資！
方徹來到四海八荒樓，走上二樓，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門口係著的紅絲巾。
於是擺出來夜魔的架勢，龍行虎步而去。
剛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窗口處臨風而立，風姿綽約的雁北寒。
隻是那背影，就顯出來無限美好。
一股高冷清寒之意，撲麵而來。
方徹看的愣了一下，一股驚豔的感覺油然升起。
若是隻論顏值，夜夢與雁北寒乃是屬於兩個類型，兩個極端，但基本不分上下，如果說雁北寒一百分，夜夢最低也有九十八分以上。
但是若是論其他的，就不一樣了。
夜夢屬於極品的小家碧玉型，可愛，乖巧，惹人憐愛。誰見了都會感覺心中柔軟，油然而起喜愛之心。
而雁北寒屬於極品的大家閨秀；甚至，身上自帶王者氣息，高冷清寒，高不可攀。
便如當空皓月，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清冷，孤傲，孤高，居高臨下。自有上位者的領袖氣息。讓人情不自禁的服從，聽從調遣，甚至連褻瀆的心都升不起來。
如今，隻是雁北寒這個背影，就給了方徹這樣的感覺。
但卻正符合了雁北寒與夜魔的身份對比：一個高高在上，端坐雲端，八風不動，百神護佑；一個卻在紅塵人間，泥潭裡翻滾求存。
方徹心裡鬆了口氣，敲敲門：“雁大人，當年故人求見。”
“進來。”
雁北寒依然背負雙手，看著窗外，隻是心裡卻是跳動了一下。
哼。
裝！你就硬裝！
你以為隻有你會裝？本姑娘裝起來，也絕不遜色於你。
所以她刻意的拿捏著這種‘上位者’氣度，背著身子站了一會，才緩緩轉身。
這一刻，屬於女兒家的心思，就展現無疑。
陽光直射下來，在窗口處，稍有傾斜。
雁北寒身子本來擋住了陽光，但這一轉身，陽光陡然閃現，照射在她冰雪肌膚一般的半邊臉上。
連頭上秀發，也是猛然閃爍一陣朦朧的光圈一般。
配著清冷高寒的眼神，便如神女帶著聖潔光環，即將降落人間，但還沒有完全降落的那一刻。
雁北寒自己計算的很準確，這樣，正好可以將自己的美麗，最大程度的釋放出來。
而且這一轉身，小腰位置正好露出來纖纖一握的樣子，配著自己的身材，乃是真正天上地下的完美無瑕！
就這一個側身，雁北寒自己敢確信：哪怕真有天仙下凡，在這一刻，也要被自己比下去！
果然。
方徹正抬頭看來，恰好迎上這一幕。
縱然是在陰陽界之中與這丫頭待了十年，但這一刻，依然感覺自己心跳驟然少了一拍！
這丫頭，真是……太美了！
這一刻，方徹甚至感覺自己的神魂都受到了震撼。
我明明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啊！我怎麼可以被美色迷住？
我不能這樣啊！
我不是老色批啊……
方徹心中呼喊，拚命運行冰澈靈台，但卻似乎無濟於事。
尤其是雁北寒顯然已經服用了正魂陰陽根，無論氣質膚色細膩以及整個人的生命力都得到了升華，青春女子氣息，幾乎溢出。
她原本就是絕世無雙的超級美女，現在這正魂陰陽根卻似乎是將她的美再次推到了一個遙不可及的新的高度。
雁北寒眼神帶著陽光的閃爍光輝一般，緩緩轉過，一眼看到方徹的眼睛瞪大了的樣子，忍不住心中得意。
今日讓你知道，是我美還是你那個夜夢美！
今天更讓你知道，你那個夜夢，跟我比，連根頭發都比不上！
嘴角露出來淡淡的，雍容的，大氣的，居高臨下的，卻又絕不讓人反感的淡淡笑容，雁北寒櫻唇輕啟：“夜魔，又見麵了，一彆經年，彆來無恙？”
聲音淡漠，卻又帶著些許似乎是察覺不出，又能清晰感覺的微微親切。
這個度，雁北寒拿捏極好。
“雁大人風采更勝往昔，屬下目眩神迷，無法自控，還請雁大人恕罪。”
“無妨。”
雁北寒心中爽利，臉上漠然沒有表情，款款離開窗台位置。
白色大氅微微飄動，從容走過來：“夜魔，你還是那個樣子，隻是刮了胡子，看起來年輕了些。”
“是，屬下也是不得已，天下都知道夜魔有絡腮胡子，守護者天天追絡腮胡子，屬下也隻好天天刮胡子。人在江湖，生死頃刻，真是容不得半點馬虎。”
方徹恭謹道。
“嗬嗬……”
雁北寒不帶笑意的嗬嗬一聲，道：“你這段時間，看起來是真的辛苦了，不過，這精華內蘊，人也精神的多，看起來，你也沒閒著，修為進步不小啊。”
方徹尊敬恭謹：“多虧了諸位大人栽培。”
雁北寒走到桌前，直接坐下，聞言眼睛一挑，淡淡道：“諸位大人栽培？夜魔，這麼說的話，你伺候的大人還不少？”
“哪有，就是養蠱成神計劃之中接觸的，雁大人和辰胤公子，這件事，雁大人您是知道的，屬下曾經向您稟報過。”
方徹從容解釋道：“至於其他大人……屬下根本都不敢接觸，更不敢暴露身份啊。雁大人明鑒。”
雁北寒哼了一聲，下巴抬了抬，淡淡道：“坐吧。”
她口氣淡漠，道：“出門在外，也隻好一切從簡。這個雅間，匆忙間也隻是有點鮮花而已，其中居然沒有茶室。夜魔，怠慢之處，還望莫要介意。”
方徹巨汗。
您布置成這樣，居然還是一切從簡？
在陰陽界的時候，沒發現這丫頭這麼能裝逼啊。
“無妨無妨，實際上，雁大人天資絕色，人比花嬌，這滿屋子鮮花雖然芬芳馥鬱，但是與雁大人相比，卻都是黯然失色。”
恭維著雁北寒，卻沒有坐下。
跟領導在一起，領導第一次讓你坐，千萬不要坐；那樣會讓領導不爽：你還真想和我平起平坐？讓你坐你就真的坐下了？
必須要等到領導第二次命令，展現出威嚴和‘平易近人’的誠意。才能坐。
方徹自然是拿捏的極好。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麼做，乃是純純的給對方演笑話看。
“坐吧坐吧。”
雁北寒明眸深處閃過笑意，揮揮手，做出不耐煩的姿態：“看你規矩大的，就咱們兩個老朋友在一起，居然還這麼拘束，夜魔，這可不像你啊。當初在養蠱成神計劃中，對我喊打喊殺的那個夜魔，到哪去了？”
方徹小心的坐下來，笑道：“屬下之前不懂事，如今自然不能不懂事，雁大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屬下之前，實屬冒昧。”
雁北寒將一個空茶杯拿在手翻轉著，漫不經心道：“哦？你居然有了這等覺悟？不錯啊夜魔。”
“大人誇獎。”
“夜魔呀，有一個問題，我上次問過你。”
雁北寒轉著手中茶杯，淡淡道：“你這個麵容，不是本來麵目吧？你這趟前來，眉距和鼻梁的挺拔度，與上一次養蠱成神計劃中……可是有點不一樣呢。”
“是，是。不是本來麵目。”
方徹捏了一把汗。
隔了這麼久，這丫頭居然還記得？
這記性，未免太嚇人了吧。
卻沒有想到，這乃是雁北寒故意提醒他的。
“屬下的本來麵目，怎麼敢露出來。”方徹苦笑：“想要殺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雁北寒淡淡笑了笑，道：“紅姨，讓他們上菜吧。今日難得故友重逢，我與夜魔好好喝一杯。”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方徹的臉，甚至都沒轉頭去看紅姨。
紅姨答應一聲，立即去了。
雁北寒接著嗬嗬一笑，有些興致的說道：“夜魔，當時你自己說你是一枚美男子，你師父印神宮也說你很帥氣，能否露出真麵目讓本座看看，連印神宮那種魔頭都要誇讚的帥氣，是如何的帥氣法啊？”
方徹搖頭若撥浪鼓：“大人言重了。屬下最多算是有點小帥，在雁大人麵前，便如熒光之比皓月……實在不敢獻醜。”
“露出來看看嘛。”雁北寒用一種上位者的態度，繼續逗方徹。
方總，我玩死你！
我就喜歡這種‘我玩你你還不知道’的感覺。真是太爽利了。
“不敢不敢，雁大人恕罪。”
方徹怎麼肯露出真麵目，我要是露出來，雁北寒豈不立即知道我就是方徹？那可不行！
“好吧。”
雁北寒眼簾垂下來，有些失望的口氣：“夜魔大人可是有家室了？”
“沒有沒有。”
方徹搖頭若撥浪鼓：“屬下一身光杆，生死難料，哪有什麼家室之念。”
雁北寒唇角噙著微笑，道：“既如此，咱們唯我正教之中，名媛美女可是不少呢，夜魔，等合適的機會，我給你介紹一個。”
“屬下不敢高攀。”
“哎。”
雁北寒怫然道：“彆急著拒絕麼，能夠讓我親口介紹的，哪有差的？最次的，也能讓你少走二百年彎路……”
她眨眨眼睛，笑吟吟的說道：“夜魔，吃軟飯不香麼？一夜之間，身居高位呢。你不妨考慮考慮。為了前途，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又算得了什麼？在咱們唯我正教依靠女人往上走的，可不在少數。你就算答應了也不是唯一，怎麼就這麼多顧忌呢？”
方徹更狼狽了：“不不，屬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屬下的意思是……是，是真沒有找媳婦的想法……”方徹忙不迭拒絕。
這丫頭瘋了吧？
怎麼今天一句一句的，這麼讓我感覺不對勁呢。
我們關係熟到這份上了嗎？還有那神性金屬呢？怎麼還不拿出來？
雁北寒也知道適可而止，臉色就冷了下來，淡淡道：“那麼，等你有了這個想法，再跟我說好了。”
“是，是。”
方徹抹了一把冷汗：“屆時一定請雁大人幫忙操心。”
雁北寒笑吟吟的道：“夜魔，之前沒有見麵的時候，你在通訊玉之中，跟我說話可是很隨便的，怎麼真正見了麵，你卻如此拘束？”
“雁大人乃是總部領導，屬下不敢怠慢。”
“嗬嗬……你呀你呀……”
雁北寒笑著用手指頭點了點他，道：“老朋友見麵，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雁大人恕罪。”
方徹儘可能的伏低做小。
誰要和你老朋友？
我和你真要是認了這老朋友的關係，那就是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而且以後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所以……您還是趕緊走吧。
但方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越是卑微伏低做小，對方居然就越是高高在上揮灑自如起來。
居然慢慢的開始有一種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味道了。
越來越是雍容，越來越是從容。
實際上卻是雁北寒現在心裡已經爽翻了，還想著更爽一些。在這種奇妙的情況下欺負方徹，實在是太好玩了哇哈哈……
方徹一邊應對，一邊心中思慮，雁北寒這一次來，絕不是單純為了給自己送神性金屬，也不是為了吃頓飯閒聊。
這丫頭，絕對還有其他目的！
這東一句西一句的拖時間，顯然要把話題留到飯桌上聊？
那麼她真正目的是要聊什麼？
心中就暗暗地提起了精神。
這時候，紅姨回來了。
“小姐，菜來了。”
紅姨道：“我隻讓他們上了四個招牌菜，其他的，就從我戒指裡往外取吧？”
“好。”雁北寒淡淡點頭。
紅姨一說話，方徹頓時如釋重負，站起身來道：“紅姨辛苦。”
“不辛苦，小姐讓你坐，你便坐。”
紅姨笑盈盈的道：“夜魔，雁大小姐可是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她僅見的武學天才呢，對你可是十分看重啊。”
紅姨這是在為雁北寒敲邊鼓，招攬人才了。
“慚愧慚愧，其實屬下不值一提。”
“既然是人才，就不需要謙虛。”
紅姨微笑著提醒道：“謙虛這種事，在咱們唯我正教沒有用。”
“是，是，多謝紅姨教導。”
雁北寒在一邊笑吟吟的道：“紅姨，你彆看這家夥現在在我麵前老老實實的，當初在養蠱成神計劃裡麵的時候，那種囂張跋扈，那種唯我獨尊，那種殺人狂魔的樣子，嘖，可是拽的很呢。”
她微笑著斜了方徹一眼，道：“就連平時通訊玉通話中，他也是故意氣我不知道多少回，上一次，居然還生我的氣，後來還是我給他賠的不是呢。咱們這位夜魔啊，脾氣大的很。您彆被他假象給騙嘍……”
紅姨笑起來：“是嗎？我看著夜魔挺老實挺好的呀。”
雁北寒哈哈一笑：“紅姨您這話說的，咱們唯我正教哪裡有什麼老實人啊。彆看夜魔現在規規矩矩的，其實啊，離開咱們視線，還不知道如何的無法無天，妻妾成群，驕奢淫逸呢……”
方徹額頭上慢慢的滲出了細汗。
姑奶奶，這是要鬨哪樣？
怎麼每一句話，都像是夾槍帶棒的？
四個菜端上來，熱氣騰騰。
而紅姨開始從戒指中取出來帶來的菜肴，也是熱氣騰騰，都是方徹連見都沒有見過的。
四海八荒樓上了四個菜，紅姨居然從戒指裡取出來了十六個菜。
湊足了二十個。
“這麼多？太多了，吃不下啊。”
方徹都驚訝了。
雁北寒心中一爽，用淡淡的口氣，輕描淡寫的吹了個牛逼道：“你不用擔心。這是我的習慣，一般低於十八個菜，我會覺得沒胃口。”
方徹嘴角抽搐了一下。
真特麼奢侈啊。什麼生活什麼家庭啊！
但想想……人家是雁副總教主孫女，好了沒事了。
紅姨打開桌上的酒，頓時一股酒香，彌漫而出，方徹隻感覺精神一振。
連體內靈力竟然也開始微微動蕩。
“這是我爺爺當年收集材料讓人釀製的玉露酒。提元氣，厚底蘊，升神魂，加靈力，促神識，柔經脈，保五臟，護六腑。”
雁北寒看著紅姨給方徹倒滿酒杯，道：“夜魔，看到這杯酒，你就知道了你和總教天驕的差距在哪裡。這樣的酒，在外麵，哪怕是一千極品靈晶，也換不到一杯。”
“這就是很多人所說的，一般武者一年享用的所有資源加起來，還不如世家大族武者喝的一杯酒……這個說法的最真實的例子。”
“你的資質，是整個天下都頂尖的資質，就連總教那些天才們，資質也都不如你。但是，他們卻比你快，比你戰力高，而且這個差距，還在越來越大。”
雁北寒舉起來自己的酒杯，輕輕喟歎：“原因，就在這裡。而且，這隻是你看到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包括他們平常喝的水，平常吃的每一頓飯，每一碗粥，平常坐的椅子，平常睡覺的床鋪……甚至平常呼吸的空氣，都和你不一樣。”
“這各種組合加起來，更有高手如雲，為你打磨武技。綜合培養之下，你如何追？你如何趕？你再天才，又能如何？”
雁北寒道：“夜魔，跟我去總部吧。去了總部，這些你都可以擁有！而且，我能保證你比起他們，所享受一切，猶有過之！”
“去了總部，我給你介紹一門親事，從此融入高層，誰敢對付你？夜魔，傾城紅顏，無儘前路，無窮富貴，無窮武道，無窮資源，都在等你。隻需要你，一點頭。就可以全部擁有！”
“夜魔，乾杯。親身體驗一下，這天和地的差距。”
雁北寒舉杯示意：“且進此杯，再做抉擇。”
她目光凝注，似乎是真的誠心邀請。
夜魔指定不會去的。
但他隻要心動，那他在我心裡的印象，也就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