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男孩仿佛看到,當空明月,小村木屋,燈火輕晃,蟲鳴鳥叫。
哢嚓……
黑色鳳冠上鑲嵌的豌豆嬰孩接連破碎,化作灰黃霧氣消散。
遮住詭母麵龐的白布上,兩條血痕流下。
哼聲呢喃……
剩餘幾人隻看到,詭母突然抱著錦緞方枕,輕輕搖晃,身體宛如枯沙遇風,撲簌簌開裂,掉落,碎成灰塵。
隻一團灰黃霧氣,凝空不動。
聽書的本能低頭看向自己腹部。
血色蓮花正在快速消失。
一直砍砸槐樹枝的向嬤嬤與王老實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走出門檻,和那報喜人一樣,邁出門檻便消失。
消失前,兩人回頭看了一眼陽光男孩。
陽光男孩意守命府。
鐵甲符人與氣運長橋齊齊炸開,葉寒的命府關閉。
虛空之上,一隻寸許長的盤坐人影閃動,散發著白膩膩的光。
那白光與命府相連的光鏈,細若發絲。
陽光男孩正要以大斬理劍斬斷光鏈,突然望向釣餌命星。
命星山上,除了金蟾銜寶與微鱗潛草,隻剩兩顆釣餌命星。
這兩顆釣餌命星之中,灰黃霧氣翻騰。
“詭的命也是命!”
陽光男孩手握命運釣竿,掛上釣餌,消耗最後一條氣運魚,揮向那團白膩膩的光。
釣鉤準確落在那白光之中。
大斬理劍飛起,斬斷光鏈。
陽光男孩一抖釣竿,那白膩膩的光竟宛如命星落在命星山上,翻騰扭曲,最終化作一顆表麵灰黃的新命星。
“應當解詭了。”陽光男孩長長鬆了一口氣。
陽光男孩望著自己命星山上的詭母命星,略作推演,毫無結果,隻得離開命府。
殘破的黑屋之中,詭母隻剩一團灰黃身影,如水流淌晃動,風吹不散。
懷裡的錦緞方枕正慢慢變黑,層層化作飛灰,層層飄散。
當錦緞方枕徹底消散後,那灰黃身影突然抬起頭,望向陽光男孩。
陽光男孩隻覺自己意識突然被吸到詭母麵前。
兩人仿佛麵對麵。
原本潰散的黑色鳳冠、大紅霞帔、嵌百千黑眼嬰孩、白布遮麵、黑發披麵,近在眼前。
透過白布與黑發縫隙,隱隱可見裡麵黑光流淌,好似萬千黑亮眼珠急轉。
如噩夢相會。
陽光男孩毛骨悚然,呆若木雞,竟未全然解詭?
詭母溫柔輕細的聲音再度響起。
“娘將離世,你可願叫我一聲娘?”
陽光男孩心裡咯噔一下,母上稱呼雖好聽,但根本不是對母親的正常稱呼。
她都知道。
鳳冠珠玉輕晃,百千嬰孩直直瞪過來。
這些嬰孩紛紛伸出小手,小手越變越長,似要把陽光男孩抓進去。
陽光男孩頭皮發麻,隱隱生出一種感覺,自己若不叫一聲娘,就會被這些嬰孩抓進詭世,再無活路。
略一思考,隱隱猜到幾種可能,發現竟隻這一條活路。
陽光男孩腦海中浮現那台戲,浮現那個自斬灰黃線條的女嬰,輕聲一歎。
“娘。”
“好!好!好!”頭頂黑鳳冠的詭母倒退,帶著哭腔的聲音慢慢飄遠。
灰黃霧氣散儘。
雷海懸日慢慢隱去。
天空掛一角細月。
周圍一片殘垣斷壁,野草叢生,好似荒蕪了幾十年的老村。
李清閒坐在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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