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發現,李清閒人很好,是真不想軍中爭鬥,寧可放棄權位。
他覺得,自己欠李清閒一個人情。
他本以為,一切都會如自己所料,李清閒在陌刀軍鍍金之後,調離其他地方,自己順勢成為陌刀軍大統領,實現心中抱負。
解安懷的出現,宛如一隻手在水裡一攪,掀起泥沙,卷渾池水。
他身後那位貴人親自開口,他答應下來,與解安懷和察富裡合作,趕走李清閒。
那些日子,和解次輔的侄子談笑風生,與監軍察富裡觥籌交錯,其他統領將軍也高看一眼,他很懷念。
那就是他想要的日子。
李清閒再次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解安懷掏出匕首,察富裡露出獠牙,他身後的勢力,也清晰地表達意誌。
聯合他們,除掉李清閒。
那些天,馮安淩有些猶豫,但通盤考慮全過程,發現好像不需要自己做什麼,自己隻需要帶兵離開就可以。
主事的,是柴青堂與石源豪,他們兩位正牌的統領一開口,自己與任十皓脫離陌刀軍,隻給李清閒留六千兵馬,甚至於,還不到六千。
馮安淩同意了。
馮安淩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梟雄,沒那麼果決,做不成大事,但隨波逐流,能做到。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李清閒走了這一步。
那兩位統領至今不說話,在等什麼?
他們是不是也在懷疑,如果現在走,會有多少兄弟跟他們離開?
現在,根本不是一個李清閒在那裡怒吼。
李清閒身後,站著趙首輔,站著大將軍王,站著埋葬在這片草原上的所有兄弟。
三萬大軍,讓他們去送死衝鋒,李清閒做不到。
但讓他們守城,尤其是見識了多到堪稱浪費的器械後,三萬將士,都覺得守城是很簡單的事。
說不定,就守幾個時辰,還能看到萬軍攻破象王軍後,反手包圍鹿王軍的宏大場麵。
大河邊的兄弟,是有貪生的,是有怕死的,是有各種各樣的人,但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樸素的願望,那就是殺死妖族,人族平平安安。
那個叫李清閒的,好像能做到,哪怕隻能做到一部分。
那為什麼要冒著外出被妖族追殺的風險,放棄這裡呢?
馮安淩望向悲憤卻意氣風發的李清閒,又轉頭望向隻剩空架子的鹿王軍,突然想通了一點。
哦,原來我忘記了那個樸素的願望,我隻想與高官顯貴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當接過美酒的那一瞬間,也欣然接受套在脖子上的項圈。
他望向何豹,他素來瞧不起這種純莽夫,又是蠻族血統,又是沒腦子,隻知道打打殺殺,甚至被背後的勢力徹底出賣,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局。
可現在,他有點羨慕何豹,何豹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即便被出賣,何豹還是何豹。
他又望向李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