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說:“回過頭去繼續與北上支援堵陽的那支晉軍決戰,破其軍陣,俘虜小皇帝迫使南陽小朝廷投降……”
一位胡人將領打斷:“這明明是上策啊,為什麼說是下策?”
張秀翻了個白眼,說:“放幾個時辰前這肯定是上策,問題是現在我軍已在晉軍麵前敗退了一次,損失還不小,晉軍的軍心士氣已經完全打出來了,此番回頭再戰,勝負都在五五之間,若勝固然是好,若不勝,那我軍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了!而且以晉人之倔強,就算我們將小皇帝擒住,他們也不見得會投降,他們可能會再換一個皇帝……”
那位胡人將領不服氣了:“這皇帝還能隨便換?”
張秀說:“晉天子現在還在平城被漢皇好吃好喝的招呼著呢,他們不照樣擁立太子司馬詮?這亂世,沒那麼多講究,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皇帝去凝聚人心,這個皇帝可以是任何人,隻要是司馬皇族的就行了!徐州有臨淮王司馬鮮,關中有秦王司馬鄴,江東還有琅琊王司馬睿,隻要有需要,隨時可以換一個!”
支雄歎氣:“是我欠考慮了,天真的以為擒住了小皇帝就可以贏得這場戰爭,把大家帶到了這等險地,這是我的過錯!”
認完錯後,他環視眾將,說:“如今天寒地凍,我軍暴露在曠野,無片瓦遮身,無三日餘糧,欲進不得,欲退不能,困頓之極,繼續在這死地逗留,恐有全軍覆沒之虞!我決定率領全軍東行,翻過二郎山直奔舞陽,眾位將軍認為如何?”
一乾羯胡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不曾與南下的晉軍交手便撤退,未免有怯懦避戰之嫌,回去恐怕會遭到石勒的懲罰。可是想到自家已無糧草,更陷入了被晉軍兩麵夾擊的窘境,他們也硬氣不起來了,紛紛同意了支雄的建議。
支雄也是雷厲風行,當即下令將所有糧草分發給全軍,然後在北麵那越來越響亮的馬蹄聲中率領全軍,在茫茫暮色中離開堵陽,朝著東麵一路疾行,沿著李睿奔襲舞陽的路線開始了自己的奪路狂奔。
戍時三刻,司馬範風塵仆仆,率領數乾騎兵趕到了堵陽,正好與賈攸會合。來不及敘舊了,看到堵陽城外的敵營空蕩蕩的,他擰著眉頭問:“怎麼回事?羯胡大軍呢?”
伏天生代替賈攸回答:“一個時辰前已經逃跑了。”
司馬範擰了擰眉頭:“逃跑了?往哪逃了?”
伏天生說:“二郎山方向,估計是想沿著大司農奔襲舞陽的路線翻過二郎山逃到舞陽去,與石虎部會合,一起突圍!”
司馬範冷笑:“都跑到南陽家門口來撒野了,還想全身而退?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賈攸!”
賈攸上前:“在。”
司馬範說:“你領著這支屯田兵在堵陽好好休整,救治傷員,收斂戰死者遺體,嚴防胡人來襲!”
賈攸說:“明白。”
司馬範叫:“羊尚書!”
羊崇上前:“在!”
司馬範說:“帶著你的家將前往葉邑,葉邑那四乾異力軍和四百烏桓突騎歸你指揮,你帶著這支兵力在那裡休整一晚,明天動身趕往舞陽!”
羊崇說:“明白,這就出發!”
司馬範望向賈攸:“將那三乾鮮卑突騎交給我,我去追逃跑的羯胡騎兵!”
賈攸麵有憂色:“那一帶地形複雜,胡人又詭計多端,你可要小心啊!”
司馬範說:“我會的。”
賈攸拿出調兵信物交給他,又補充:“在此之前我已在望花湖畔與羯胡騎兵大戰了一場,發現他們似乎已經學會了我們的突騎戰術,不再像以前那樣先以騎射射亂我軍陣腳再衝上來砍殺了,而是一開始便箭雨掩護,然後突騎衝鋒!打掃戰場時我還發現他們的戰馬都配了雙馬鐙,有了雙馬鐙後那些騎術精湛的羯胡騎兵戰力強得可怕,在馬背上開六七鬥的角弓都輕鬆自如了,突騎衝鋒時長矛擊刺如飛,長刀劈斬如風,銳不可當……你一定要小心!”
司馬範對此卻並不意外,因為在襄城戰場他便發現越來越多的胡人騎兵配上了雙馬鐙。這是必然的事情,馬鐙又不是多複雜的東西,瞅一眼就會,要做出來真的是太輕鬆了。隻是習慣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騎手們習慣了無鐙無鞍,一騎就是上乾年;後來發現還是有馬鞍舒服,給裝上了馬鞍;再後來覺得有單邊馬鐙上馬下馬更容易,然後又有了單邊馬鐙……像這種東西遲遲沒有麵世,並不是因為它技術含量有多高,而是大家已經習慣了沒有它,覺得有它沒它都一樣。在被有雙馬鐙的北境突騎和李睿麾下的烏桓突騎、秦騎反複吊打之後,羯胡騎兵發現原來有雙馬鐙竟有這麼多好處……
當他們發現一種簡單的、沒啥技術含量的東西卻可以帶來戰鬥力的巨大提升的時候,雙馬鐙就注定不再是晉軍騎兵的專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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