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炮兵麵色發白:“我的老天爺,這玩意兒怎麼比木炮還要危險?”
同伴們深表讚同:“可比木炮危險得多了!”
李睿撿起兩塊從炮身上崩落的碎片,拿出個自製的放大鏡看了又看,最後失望地給出結論:“砂眼。”
諸葛慧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李睿說:“炮管身上有很多細細的砂眼和氣泡,正是它們導致炸膛的。”
諸葛慧皺著眉頭說:“直接用鐵水澆鑄大型物件,砂眼和氣孔都是在所難免的,這可怎麼辦?”
李睿苦笑:“還能怎麼辦?想辦法減少砂眼和氣孔,重做!”
也隻能重做了。
前麵就說過,古代中國————乃至全世界,是沒有能力直接冶煉出鋼水來的,三哥是利用坩堝慢工出細活一次幾斤一次性幾斤的冶煉坩堝鋼,歐洲是將鐵礦石加熱到半熔狀態然後砸毀爐子取出,進行加熱、鍛打,最後加工成自己需要的東西,中國則是將大量鐵礦砂一次性的加工成鐵水,等鐵水冷卻後得到大量的生鐵,然後再對生鐵進行加熱、鍛打、滲碳,最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種技術最大的優點是可以一次性得到很多生鐵,人有多大膽,爐有多大產,一次性煉出數百斤甚至上乾斤鐵水都不稀奇,缺點則是用它加工出來的大型鑄鐵內部會有很多砂眼、氣孔。如果是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器,當然可以通過反複折疊鍛打的方式將這些砂眼、氣孔去除掉,但大型鑄件你怎麼鍛打?根本就沒法鍛打的好吧!
如果鑄造的是鐵牛、鐵馬之類的供人觀賞的東西倒還好,就算有砂眼、氣孔也不礙事,反正是供人觀賞的東西。可是用來鑄炮就要命了,那可是會直接炸膛的!在十五到十八世紀前葉,當炮兵八字真的得硬一點才行,青銅炮還好,比較結實,就算炸膛也不至於導致災難性後果,而鑄鐵炮就要命了,中國的炸,外國的也炸個不停,鑄十門炮有兩三門能夠成功,就稱得上是技術高超了。
“一炮兩三響,炸膛四五次,爆裂六七回,八九十人飛”,這在那個時代簡直就是炮兵最真實的寫照。直到十八世紀,火炮的質量才算是慢慢穩定起來,在這之前,炮兵們開炮前都要先祈禱上帝保佑的。
而西晉距離火炮鑄造技術成熟的年代還差了一乾四百多年,這個時代的冶鐵工藝跟一乾多年後壓根就沒法比,鐵水裡的雜質隻會更多,拿這種鐵水來鑄炮,不炸膛才是怪事了。
沒辦法,隻能將這門已經給炸得破破爛爛了的炮拖回去,砸碎後熔了重鑄。
又耗費了好幾天時間,新的大炮做好了。
還是老樣子,裝上炮彈後躲得遠遠的,鑽進塹壕裡打死也不冒頭,打不死更不冒頭。
導火索燃燒到儘頭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
大炮一點麵子也不給,再次炸膛,而且這次炸得比上次還狠,整根炮管給炸成了好幾塊,這附近要是有人的話,隻怕早就變成一堆碎肉了。
李睿看著這慘不忍睹的火炮殘件,伸手揪著自己的頭發喃喃自語:“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諸葛慧說:“還是砂眼和氣孔問題。”
李睿說:“我已經讓人想辦法提高鐵水的品質,減少雜質了啊!”
諸葛慧說:“那也隻是減少了一些而已,炮管上還是有很多砂眼和氣孔,這個是沒法完全消除的。”
李睿喃喃說:“他奶奶的,老子想整一門大炮玩玩怎麼就這麼難!給我將殘片收集起來,帶回去重造!”
這門已經麵目全非了的炮再一次給送回了作坊,重做。
不過李睿造火槍的計劃進行得卻比較順利。
跟鑄炮不一樣,火槍槍管是可以通過鍛打來減少砂眼、氣孔的。在他的指揮下,鐵匠們將一塊鐵加熱,反複鍛打並且進行滲碳,乾錘百煉,最後將它鍛打成一塊比較薄的鐵板。把鐵板燒紅,放在有凹槽的鐵砧上,壓著一根粗細均勻的鐵棍子,然後用鐵錘對被燒紅的鐵板進行敲擊,將其一點點的卷起來。待到鐵板在鐵錘的擊打之下變成了一根嚴絲密縫的鐵管之後,再取出卷在裡麵的鐵棍,然後用水力鑽床去鑽,將內膛鑽到合適的口徑,鑽好後還要將內膛清理一遍,打磨光滑,至此,一根槍管就算完成了。
麻煩是挺麻煩,但隻要肯上心,就不會像炮管那樣有一大堆的砂眼、氣孔,動不動就炸膛。而炮管的砂眼、氣孔,甭管你多上心都沒有辦法完全去除,簡直要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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