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贏了,晉軍以傷亡五百餘人的代價幾乎全殲了這四乾雜胡騎兵,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尤其是這場仗是以步兵為主力打贏的,就顯得更加難得了,任何一位指揮官能夠取得這樣一場勝利,都會為之自豪的。
可是,蕭育卻沒有半分開心的神色,他黑著臉來到那位馬頸上掛了好幾顆雜胡首級的女將麵前,低喝一聲:“謝晴!”
女將正在跟身邊的女兵眉飛色舞的談論著剛才的戰鬥,被他喝這麼一聲,身體微一哆嗦,本能的挺直腰杆,大聲回應:“未將在!”
蕭育瞪著她,一字字的問:“誰讓你衝出來的?我的命令你都拋到腦後去了?”
這位女將正是在去年冬季體育競賽中大出風頭,擊敗羊繡拿下女子賽馬第一名,隨後又在騎射比賽中拿下第一名、步射比賽中拿下第二名的謝晴。這位大小姐跟羊繡一樣,自幼習武,騎馬、射箭、槍法、劍術樣樣精通,比羊繡還牛的是,她在擁有強悍的武力值的同時還精通琴棋書畫,諸子百家經典倒背如流,放到現代,鐵定就是個能讓學霸和校霸同時淚流滿麵的狠角色。
可能是在賽馬中機緣巧合的獲勝,謝晴跟羊繡結下了梁子,樣樣都要跟羊繡比一比。你泰山羊氏是名門望族,出了兩個皇後和一堆的太傅,我陳郡謝氏也不差啊,雖說確實沒有你們那麼顯赫,但我們人丁興旺,人才眾多,可不是你人丁凋零的羊氏能比的!你羊繡武藝超群,我謝晴也是弓馬嫻熟;你跟著北宮靜南征北戰,我也從小就跟著父兄堅守塢堡,不知道殺退了多少流民、強盜、胡虜;論家世,論武藝,論戰功,我哪一點比你差……
呃,還是要差一點的,至少在戰功方麵差了不少。羊繡在三年前就已經是一位手握兩三乾精銳騎兵,在抵抗胡虜的戰場上屢立戰功的女將軍了,而她還在塢堡裡看著試圖攻入塢堡中的胡人、流民呲牙。
抱著一定要跟羊繡分個高下的念頭,在蕭育提出要組建一支娘子軍的時候,謝晴歡天喜地的報了名,而她也如願以償,被封為懷柔校尉,成了那支娘子軍的最高指揮官。
本來還挺高興的,但是得知這支娘子軍的主要用途之後,她鼻子都氣歪了:我靠,還以為可以帶著這些娘子軍衝鋒陷陣斬將奪旗呢,到頭來隻是被人家當成吸鐵石,用來吸住胡人,不讓他們四處亂竄,為大部隊圍殲胡人創造機會的!
這不就是炮灰、誘餌嘛!
謝大小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從軍是為了當上女將軍,跟羊繡一較高下,不是為了給人當誘餌的,蕭育這個王八蛋真的太過份了!這次蕭育給她的命令是堅守堡壘,不可主動出擊以免給胡人可乘之機,可她偏不,捕捉到戰機後她果斷率領一支騎兵從塢堡內殺出,照著胡人的腰子狠狠捅了一刀!
結果就把蕭育給惹毛了,激戰正酣的時候倒沒說什麼,現在幾乾雜胡變成了一地死屍,蕭育也開始秋後算賬了!
謝晴還真有點怵這位威嚴、冷峻的前射聲校尉,現奮威將軍的,這家夥板著一張臉瞪起眼睛來訓人時的樣子真的跟老爹太像了,被瞪上一眼就腿肚子直抽搐。眼看蕭育發怒,她趕緊露出討好的笑容,說:“將軍,未將隻是想儘自己的一份力,替將軍消滅這些雜胡……”
蕭育沒好氣的說:“我的命令裡沒包括這一條!”
謝晴一迭聲的說:“是是是,未將魯莽了!”
蕭育見她態度還算好,便放緩了語氣,低聲說:“下次不要再這麼魯莽了,你武藝再高強,氣力終究是比男子弱一些,帶著這麼點人一頭紮入幾乾胡人中間,實在太過冒險,一旦被俘虜……”
他搖了搖頭,神色黯淡:“你會後悔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謝晴陪著笑臉說:“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心裡卻破口大罵:“狗男人,知道我兵力單薄還不給多給我點兵?不求你給我一兩乾人,給我五百也好啊!嗨,男人就是靠不住,到頭來還得我自己掏錢招兵買馬,壯大娘子軍!真是狗男人!”
蕭育自然不知道這死丫頭正在心裡罵自己,見謝晴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至少表麵上聽進去了,他也就滿意了,指揮軍士們迅速打掃戰場,搜集戰利品。搜集完戰利品後,他便調來一隊民夫,讓他們砍來乾柴,一把火將那些胡人的屍體全燒了。
現在是大熱天,屍體很快就會腐爛的,必須儘快燒掉,不然等到屍體腐爛,很容易滋生疫病,那就麻煩了。
這支雜胡騎兵被全殲,對於曹嶷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意味著他以雜胡為炮灰,攪亂晉軍的部署,迫使晉軍離開堅固的城池堵截來去如風的雜胡騎兵,從而為自己創造殲滅晉軍的戰機的計劃算是告吹了,他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去啃晉軍堅固的城池。
而晉軍的城池可不是這麼好啃的,李烈這個嚴重偏科的家夥將這些城池給修得實在太堅固了,最氣人的是裡麵的物資儲備還非常充足,想打下它們,談何容易?
曹嶷眼見無巧可取,也是發了狠了,不惜刮地三尺從蘭陵郡搜刮大量夫民、錢糧、軍械,向沛縣發動猛攻。在投石機的轟鳴中,數以萬計的曹軍嚎叫著衝向小小的沛縣,仿佛衝入內陸的洪水,下一秒就要淹沒沛縣。蘇峻沉著應戰,指揮這支他從山東一路帶過來的健兒奮勇廝殺,城牆上下的晉軍弓弩齊發,利箭如雨,床弩射出巨大的弩箭將衝鋒的敵軍三五個一起穿成一串,投石機每一次轟鳴都會投出一陣石雨,將敵軍砸成肉餅……當敵軍好不容易摧毀了城外的柵欄、士壘,搭長梯攀援而上的時候,守軍的滾木、擂石、灰瓶不要錢似的往下砸,將他們一串串的砸下去。曹嶷下令將蛤蟆車推到城牆下扛住傾泄而下的羽箭、石塊,奮力挖牆,蘇峻則下令將成鍋滾油淋下去,然後放火……
由於搞不到石油,晉軍那曾經讓胡人膽寒的猛火油早已消耗殆儘了,但架不住李烈的地盤靠近大海,他專門招募魚民出海大量捕殺鯨魚,捕回來的鯨魚取出鯨脂熬油,一部分供軍隊烹飪之用,但大部分都被儲備起來。現在開打,晉軍立馬就在城牆上架起鍋子,用猛火將鯨脂加熱,然後對著正在現在挖牆腳的敵軍兜頭兜臉的淋下去……
一鍋油下去,下麵一片鬼哭狼嚎,不少人五官當場就給燙成了馬賽克,晚上頂著這麼一張臉上山,能把鬼都給嚇哭。
然後一支火把丟下去,整輛蛤蟆車都被大火包圍,裡麵的敵軍全都給黃燜了。
曹嶷大軍靠著人數上的巨大優勢一輪輪的猛攻,不斷有亡命之徒登上城牆,試圖在晉軍防線上打開缺口。但蘇峻麾下這支膠東子弟兵異常悍勇,敵軍登上城牆,他們馬上團身而上,與敵軍短兵相接,那些貪圖巨額獎賞亡命衝上城牆的敵軍一撥撥的爬上來,一撥撥的變成屍體墜落。城牆下的屍體越積越高,鮮血彙成一條條血河四處流淌,十分駭人。
攻朐山的梁翼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在七天之內向朐山城發動了二十多次進攻,每一次都被李烈擊退了。朐山城牆上那一座座箭樓組成的交叉火力讓攻城的部隊死傷慘重,晉軍弩炮精準的射擊也讓他們的呂公車、臨車等等大型攻城器械損失巨大,不斷有大型戰車在往城牆推進的時候被弩炮平射過來的帶著熊熊火焰的石彈擊中,東歪西倒,並且燃起大火。更氣人的是,李烈還挖了二十多條地道,從城內一直通到城外幾裡遠的地方,瞅準機會就派一支精兵在夜深人靜之際鑽地道偷偷出城,向敵軍發動襲擊……有一次一小股晉軍銳士甚至衝進了梁翼的中軍帳,電光石火間便放倒了好幾名正在商討破城之策的將領,連梁翼胳膊也挨了一刀。得虧梁翼身邊的親兵武藝高強,護住梁翼舍命搏殺,拚掉了十幾條人命才將這些晉軍銳士全部斬殺,要是沒有這些親兵保護,估計梁翼人頭都被裝在盒子裡送到李烈麵前請賞了。
朐山城堅不可摧的城防讓梁翼的部眾為之絕望,那幽靈般從地下冒出來的晉軍銳士更是讓他們驚恐萬分,朐山攻防戰僅進行了七天,梁翼便填進去了四乾多人,然而這座該死的小城卻巋然不動。麵對這樣的對手,哪怕是有宗教加成,打起仗來狂熱而頑強的曹嶷大軍,也不免灰心喪氣,不敢再繼續進攻了。
六月二十八日,曹嶷針對沛縣、朐山二地的攻勢完全停止,他的軍隊損失慘重,卻一無所獲。梁翼作了最後的努力,向郯城方向派出一支騎兵試圖襲擊郯城,從這個方向取得突破。結果沒有任何懸念,這支騎兵剛一出發就被晉軍斥侯發現了,在距離郯城還有三十裡遠的地方迎頭撞上了裴煒親自率領的、嚴陣以待的兩個突騎兵團。
一通短暫而殘酷的廝殺下來,這支倒黴的騎兵僅五人僥幸逃脫,跑回去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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