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去。”
金陵大飯店客房部的套間內，經曆了驚魂一刻之後情緒稍稍穩定下來的方芷芯停止啜泣，隨即露出了她的本來麵目，“他們都已經把我當成棋子了，我為什麼還要傻傻地回去再被他們利用？”
其實仔細想想，大陸這邊還真的是不錯，雖說沒有那麼多的霓虹閃爍，卻有著獨屬於這裡的一種恬靜釋然，可能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她突然來到這裡難免會有些不適應，但真正靜下心來好好體悟的話，方芷芯還是能夠感受到生活在這裡的人臉上的笑都是發自肺腑的真誠。
“我也不讚成你現在就回去。”
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一直與方芷芯的關係不怎麼和諧夏妍這一次卻選擇站在了她這一邊，“宋青峰被抓了，她卻安然無恙地回去，台島那邊很難不會對她不利，至少關押起來審問肯定是在所難免的。”
方芷芯看著夏妍，開始淚眼婆娑起來，她一把就拽住夏妍的胳膊不撒手，夏妍很是嫌棄地推了她一把：“你彆在這裝可憐，我隻是說你現在就回去不安全，可沒說你能一直留在這邊。”
方芷芯冷哼了一聲：“原來你們都巴不得我出事，現在不讓我回去，就是擔心以後外公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你們不好交代，對不對？”
“我們可沒有這樣的心思，你賴在這裡不走的確不是長久之計，本身就是黑戶，又來自台島，你覺得以你這樣的身份能在這邊待多久？”
方芷芯朝著唐沭瞪了瞪眼：“我可以去找外公的家人啊，讓他們收留我不就行了？”
唐沭笑了笑：“你以為這種事還需要等著你來做嗎？我早就托人找過了，不過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消息，留在大陸的沈家人可能經過幾次遷移都改名換姓了，也可能全都沒了。”
“我不管，我是你表妹，你必須管我。”眼見最後一條後路也沒了，方芷芯直接耍起了無賴。
“算我怕了你了還不行嗎？”唐沭無語，他孤家寡人一個，又一直住在學校，根本就不方便照顧她，二叔家裡倒是可以住人，但新民村的生活條件對於方芷芯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而言實在是有些苛刻，她肯定是待不下去的。
無奈之下，他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夏妍，夏妍這時候還就真拿出了當嫂子的氣勢，對著方芷芯輕咳了一聲：“你想留下，那就得聽我的，先把你這頭波浪長發捋直了，那些個花枝招展的衣服也儘量彆穿了。”
“為什麼？”方芷芯明顯不服氣，“大街上不是有燙頭發穿漂亮衣服的人嗎？我怎麼就不行？”
“你彆忘了你可是打算黑在這邊的人，這麼招搖過市，是想把管戶口的公安招來嗎？”
方芷芯揶揄了幾下，最終還是忍了，她也不是不能去港島，但去了那裡，母親和三舅肯定會找過來，她現在完全不想見這兩個人。
夏妍看了看這裝修豪華的客房套間嘖了嘖嘴：“這裡也不能繼續住下去了，我家裡的房間不夠，那就隻能去蔓枝那邊擠擠了，順便在補習班裡當個前台服務員，沒事的時候幫著她看看小九斤，蠻好的。”
方芷芯雙拳緊握，瞪著夏妍目露凶光，這人哪裡是在幫自己，分明是把她當成了免費勞動力。
“怎麼？不願意啊？我們這有句話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不付出勞動，就等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要知道你手上的那些美金、台幣，這裡可一分都花不出去。”
“行，我做。”為了能在寧城生活，方芷芯也是拚了。
“言歸正傳。”再次看向方芷芯，唐沭的神色恢複了嚴肅，“在抵達寧城的這幾天裡，你有沒有注意過宋青峰都跟什麼人接觸過？”
既然還有一條大魚藏在水底，夏妍的父母那邊就不算安全，唐沭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助國家安全部門揪出這個禍患，而方芷芯或許是解決這件事的關鍵。
“沒有啊。”方芷芯在仔細回想之後，給出了一個讓唐沭有些失望的答案，“這兩天我們一直在寧城的景點裡遊玩，根本沒有接觸過什麼人。”
“那晚上呢？有沒有人來酒店找過他？”
唐沭的這個問題讓方芷芯徹底怒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跟他分彆住在兩間不同的套間裡，晚上有什麼人找他我怎麼知道？”
“這個……”唐沭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不太合適，他以為宋青峰和方芷芯表麵上是情侶關係，晚上肯定會睡在一起，這倒是他太過著急，用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待問題了，先不說方芷芯還保持著作為少女的那一份禮義廉恥，就算他們真的想住一間房，如果提供不了結婚證，金陵大飯店的前台也不會替他們安排的。
方芷芯斜睨了唐沭一眼，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家夏妍昨天也跟著我們跑了一天，你怎麼不問問她有沒有見到宋青峰有沒有跟什麼可疑的人接觸過。”
唐沭看向夏妍：“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
“來者是客，總不能真將你表妹扔在一邊不管不顧吧。”夏妍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即也開始回憶起來，“要說有什麼可疑的人，我是沒看出來，但熟人我倒是碰上了一個。就是我爸單位裡負責看門的焦大爺。”
昨天中午在莫愁湖，夏妍在給宋青峰和方芷芯拍照的時候與在附近閒逛的焦大爺有過擦身而過的接觸，當時宋青峰因為焦大爺走路太慢擋住了鏡頭，兩人之間還發生過不太愉快的爭吵。
方芷芯也開始附和：“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的確是出現過這麼一個老頭，我當時還在奇怪，一向溫文爾雅的宋青峰怎麼會突然間就變得有些暴躁起來，原來是借機傳遞情報啊。”
“二十八所的門衛？”唐沭一個激靈，險些從沙發上直接站起來，“如果真是這個焦大爺有問題，很多事就能說得通了。”
作為二十八所裡的在編工作人員，老焦頭是完全有可能接觸到夏昌平研究出來的合金鋼碎屑的，而研究所與家屬樓隻隔著一堵牆，那個藏在自由女神像雕塑裡的監聽器散發出來的信號絕對能被放置在傳達室裡的收聽設備接收到。
“你居然懷疑焦大爺？這事當著我們的麵說說也就罷了，要是被我爸喝他的同事聽見，非抽你不可。”夏妍給出了一個讓唐沭也有些懷疑自己判斷的理由，“焦大爺可是從過草地的時候就加入革命隊伍的老兵，要不是抗戰的時候受了傷，他現在的位置絕對不會比我爺爺低到哪裡，這麼一位老革命，怎麼可能是台島派過來的敵特分子。”
唐沭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還好自己沒有在其他人麵前胡說八道：“可如果排除了這位焦大爺，所裡還有其他人與宋青峰接觸過嗎？”
夏妍伸手在唐沭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彆在這裡胡思亂想了，能夠進入地二十八研究所工作的人除了專業知識和技術過硬之外，政治麵貌也是需要重點審查的，他們的每一位直係親屬都得通過政審才行，就更彆說這些工作人員自己了，他們絕對不可能是台島奸細。”
夏妍的話讓唐沭的分析戛然而止，如果再胡亂懷疑下去，他這就算是侮辱這些為了國家的科研工作奮鬥終生的一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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