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看歲月，晃晃悠悠
馮玉林又喝了一杯酒，似乎憋了很長時間，開口說道：
“我家之前打煤窯的，後來做房地產生意，為了解決資金周轉，用投資擔保公司吸了不少社會存款，可惜樓市遇冷，資金鏈斷了，很多人來要賬……”
“爸爸出事後，我就請了長假，住在叔叔家，渴了餓了就喝點水，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見人，叔叔為此還幫我請了醫生，一天晚上半夜起床上廁所，聽到叔叔和嬸嬸兩人說話。”
“嬸嬸勸叔叔不要管我，說這是個無底洞，以後還得管結婚、買房，家裡兩個孩子也馬上要工作成家了，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叔叔說老大走了，他的孩子不能不管。”
“我突然覺得自己挺廢物的，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呢，老爸已經走了，老媽也不見了，朋友沒有一個，親戚人見人嫌……”
陳曉聽著他的訴說，心理也慢慢平靜。
破產算什麼，大不了重頭再來嘛。
馮玉林都能挺過去，自己難道還比不上他？
“佩服你，來走一杯。”
馮玉林搖搖頭，一飲而儘，“佩服什麼，生活所迫罷了。”
陳曉想起一個問題，“老馮，那你……怎麼開始送外賣了？”
馮玉林靠在沙發上，無所謂道，“之前有個未婚妻，和我家算是世交，雙方父母當時還謀劃聯姻，生意上強強聯手，我爸走之後，婚事也就吹了，畢業後回家找了幾份工作，都被對方攪黃了，乾脆不上班了。”
陳曉和他碰了一杯，“都過去了。”
馮玉林笑了一下，“我這沒事，倒是你，看開點，以後的路長著呢。”
“放心吧，你還不了解我。”
馮玉林點頭，“那倒是，上大學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絕對有出息……膽大心細臉皮厚，是個乾大事的。”
“尼瑪……損我還是誇我？”
“哈哈。”
陳曉看著老同學，心中說不出的滋味，隻能拿起杯子，和對方碰了一下，
“找對象了嗎？”
馮玉林搖頭：“沒時間啊。”
“以後有什麼想法？”
馮玉林：“再乾幾年，攢點錢回老家。”
陳曉：“沒想過留下？”
馮玉林搖頭：“沒機會了。”
……
喝到最後，兩人都有點熏熏然。
陳曉堵塞心中很久的鬱氣，也漸漸消散。
破產算什麼，
女朋友跑了算什麼，
自己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
“今晚住這吧？”
“不用，我走回去，沒多遠。”馮玉林起身出門。
“回去乾什麼，咱倆秉燭夜談，我得給你好好掰吃……我追聞雪，那是見色起意……跟她家庭背景沒有任何關係。”
馮玉林不接話，徑直往外走，“改天，改天再聊，今晚有七星連珠，絕對不能錯過。”
陳曉勸了幾句，拗不過他，隻能送下樓。
馮玉林離開，身形雖然晃動，但步子還穩，背對著他，揮揮手，“拜拜，再見。”
“路上小心。”
“沒事。”走了幾步，馮玉林突然大聲喊道，“老陳，加油。”
“哎。”陳曉應了一聲。
馮玉林慢慢走遠，嘴裡哼著歌曲，
瀟灑自在，落拓不羈，
“看歲月，晃晃悠悠，
不緊不慢拉著我走，
孤獨把我騙到路口，
脅迫著我合汙同流，
……”
陳曉看著遠去背影消失不見，返身回到家，
桌子上一片狼藉，也懶得收拾，
走到臥室，摔在床上，又不覺得困。
打開手機，微信幾十條，也懶得回。
不管是關心他，還是內涵他，
都無所謂。
喝過酒後，一片放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