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在桌上摸出一盒煙。
擦著火柴點上一根,幽幽道:“東瀛人一開始來佛山,是想開一家東瀛風的風月樓。
“但是佛山花界的生意,都在我們手裡。他們想橫插一腳,當然沒門。
“後來他們便改了主意,直接找上老燈,想出錢買下金樓。接手這盤生意。
“老燈當然不可能將金樓賣出去,一開始是斷然拒絕的。東瀛人一直不死心。隔三岔五的便上門拜訪。
“最近又來了個姓三的小東瀛,帶的那群人應該是軍界的,腰裡彆著家夥,說話越來越硬了……”
羅橫奇道:“他們買金樓做什麼?費這麼大心思,不會是單純就為了做堂樓掌櫃吧?”
三姐翻了個白眼:“這我哪知道,反正這樓不可能賣就是了。
“老燈這是跟他們拖著呢,已經送信到上海了。彆看佛山這方麵的生意,好像都是我們這群人在管著。
“其實出錢的大老板,在上海呢。這件事隻能交給上海那邊解決。
“對了,你小子不是要去給宮家辦什麼事麼?相信這次你會見到杜老板的。”
羅橫撇了撇嘴。
上海是必定會去,但是見不見那個姓杜的,那可兩說……
三姐深深吸了口煙,又道:“想不到你這個荒唐小子,還挺有正義感的。
“怎麼?大晚上的闖進來,還帶著槍,想做除奸義士啊?”
羅橫摸了摸鼻子,笑道:“這不是來找您打聽消息麼?”
說著兩手一攤:“其實剛剛是嚇唬您來著,我就算有槍也不會使啊。”
三姐狐疑的打量著他,發現他身上確實沒有藏槍的地方。
莫非剛剛光線昏暗,自己看錯了?
羅橫悄悄暗笑。
槍早收回背包空間裡了,現在就算是脫光衣服,也不可能搜得到。
“既然確定了消息,那我不打擾您休息,先回去了。”
事情聊完,羅橫頗覺有些尷尬。
立即準備開溜。
三姐瞪著他,沒再開口。
出了房門,羅橫原路返回。
到了拳館索性也不叫門,繼續跳牆而入。
剛剛落地,便見馬三與陳識早已候著了。
“怎麼樣?”
馬三第一時間,便開口問道。
羅橫搖搖頭:“我打聽的消息,是東瀛人想買下金樓,老燈那些人不肯,雙方正在扯皮。”
馬三皺眉道:“這一點倒是東瀛人的作風,從前在東北,他們就是這樣。
“一開始打著做生意的幌子,四處買鋪麵產業,其實就是建立聯絡點。
“隻要有什麼生意,一旦被東瀛人接手,很快整個行業就全是東瀛人的,同行都被他們耍各種手段排擠迫害,經營不下去,被他們盯上了不賣怕是行不通的……”
羅橫點點頭:“不過也不能儘信,你回頭想辦法提醒一下你大師伯,讓前輩留意些吧。”
對三姐的話,羅橫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全盤相信的。
其實上次與劉瑞聊過,加上對老爹過往的事情,了解的越來越多。
對於老燈那幫家夥,漸漸也有了一些認知。
羅橫也不太願意相信,作為一個當年不願意對租界的鬼佬低頭,與那些人同流合汙,寧願放棄高位隱姓埋名,在佛山隱居幾十年的人。
老了以後,反而轉了性子。
老燈在對原主的行事上,其實就是個典型的封建式大家長作風。
在這個年代,華夏大地上他那樣行事的家族長輩,比比皆是……
羅橫靈魂來自後世,表示無法接受這樣的人乾涉自己的生活。
但這是時代的局限性。
彆說在這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剛剛瓦解不久的年代。
就是在後世,不還是有那麼多家長,替孩子報興趣班,上技能課,輔導課之類的,但凡孩子有一點表示抗拒,就是一通說教……
掙錢多麼多麼不容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將來……
這兩者其實還真沒什麼區彆,強勢乾涉,硬性安排,隻要我是為你好,你不答應就是不識好歹。
“隻能這樣了,不過這些年東瀛人與軍閥的追殺一直沒斷過。
“大師伯能平安無事,自有他老人家的本事。或許用不上咱們提醒呢……”
馬三點點頭,思慮著道。
羅橫也覺得有道理。
丁連山江湖人稱東北之鬼,可不是他手段多麼詭異,而是他行蹤成謎,讓人難以捉摸。
這麼多年,相信他遇上的人,也不可能個個都是正直的。
什麼背叛出賣,說不定人家早經曆過無數回了……
三人各自回去休息。
羅橫開門時,忽然鼻子動了動,眼神微凝。
一手悄悄垂下,站在門口稍稍遲疑。
呲!
黑暗的房間內,一點紅光忽然亮了亮……
照出一張豬腰子似的臉龐,擠滿了褶子的笑容燦爛。
“警覺不錯,這一晚上來回折騰,累壞了吧?抽兩口?”
羅橫長長籲了口氣。
笑道:“丁前輩,您老這行蹤,可真夠神出鬼沒的,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丁連山抬手遞過一支卷煙。
笑道:“小夥心性不錯,是個人才。聽二丫頭說,你想見我。本來不打算這麼快再見你。
“時間太短,我覺著我那天的話,你不大可能琢磨明白。”
羅橫這次沒有推辭,默默接過卷煙,拿在手裡把玩著。
笑道:“外麵坐著的兩個,放到江湖上也算是頂頂的高手,您老怎麼瞞過他們的?”
丁連山搖了搖頭,帶著嘴上的煙火一晃一晃的。
“這個先不提了,你急著想見我,是為啥?”
羅橫收了收心神。
認真問道:“前輩,那天回來以後,我仔細想過您說的話。
“所謂拳練在形,我大概能理解,就是拳法套路,想要練出名堂來,先要照著套路,一招一式習練純熟。但是那個勁練在人,我就有些困惑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摸索著暗勁的技巧。
“總是覺得好像差了臨門一腳,明明自覺已經掌握,卻又時靈時不靈的,不能催發由心,還請前輩為我解惑……”
丁連山擦亮一根火柴,一朵火焰陡然亮起。
一手捧著,湊到羅橫麵前。
笑道:“我問你勁氣從哪兒來的?”
羅橫下意識的嘬著煙,湊上前去,待煙點著。
習慣性的吸了一口。
沒留神這時的卷煙,因為沒有過濾嘴,有些嗆喉。
咳咳咳咳……
丁連山丟了火柴,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吸著煙,看著羅橫。
羅橫畢竟是老煙民。
咳嗽幾聲,適應下來。
這才沉吟道:“要說勁力,我倒是知道,八極講吃根埋根,所謂根便是腳下,力由根生,便是從腳踏地麵而起,通過腿骨脊椎,層層傳遞……”
丁連山笑眯著眼,輕輕搖頭:“說的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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