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橫也沒說什麼。
兩人調轉方向。
朝著中環而去。
中環,李家那棟中式豪宅門口。
宴會還在繼續,裡麵的賓客喧嘩熱鬨。
麻將聲,推杯換盞,恭賀之聲站在門外都能聽到。
divcass=”ntentadv”羅橫直接上前,大步而入。
門口幾名傭人見羅橫穿著西式風衣,姿態從容。
也不敢阻攔,隻小步跟在後麵。
溫聲打問:“這位先生也是來恭賀我家少爺升學之喜的麼?
“可否告知稱謂,容小的們進去通報,讓老爺出來相迎?”
羅橫擺手笑道:“也好,告訴你家老爺,就說佛山羅橫,為當年揚州舊事,特來為友人討樣東西。”
傭人愣怔片刻。
腳步匆匆而入。
沈重陽愕然問道:“你認識李玉堂?”
羅橫搖頭:“不認識。”
“那你說來他家討什麼東西?”
羅橫不想解釋,隻笑道:“你想要去見女兒的話,趁現在還有點時間,自己進去。
“不過時間最好彆太長,我與李玉堂說完話就走了。”
沈重陽儘管不太明白,羅橫究竟想乾什麼。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心掛女兒。
他當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去。
轉身出了正門,尋地方悄悄潛進李家去了。
羅橫站在大堂外。
等不片刻。
李玉堂便在先前那名傭人的引領下,匆匆而來。
見到羅橫,開口便問:“閣下眼生的很,李某也不曾記得,在佛山有姓羅的朋友,不知……?”
羅橫拱手笑道:“李老板,當年你們在商場上有什麼事情,我今天不想過問,今天冒昧登門,隻想向李老板討一樣東西。”
李玉堂眼神閃了閃,沉聲問道:“什麼東西?”
“劉家的玄鐵寶扇。”
羅橫開門見山道出自己的目的。
前世的時候,電影中並沒有交代李家與劉家的恩怨。
但是,李玉堂是金利源的大東家。
在港島是連港督都要禮遇三分的豪商。
每次經過劉鬱白所在的煙館門口的時候。
卻都要給一塊銀洋供劉鬱白維持生活。
從替李玉堂拉車的阿四,那熟稔的接錢扔錢的動作可以看出。
這種給錢已經形成慣例,顯然不是一回兩回了。
很多觀眾都認為,那是因為李玉堂過去與劉家是故交,不忍看到劉鬱白餓死街頭。
所以才會有惻隱之心。
但是後麵,李玉堂誤以為好友陳少白身死。
下定決心組建保鏢隊,保護孫文時。
第一個找到劉鬱白,並拿出劉家的祖傳玄鐵扇為籌碼,請劉鬱白出手時。
兩人之間的對話內容。
便能看出,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隻是電影中對兩家的恩怨,表現的極其隱晦。
若不細看,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羅橫恰恰因為喜歡這部電影,當年多看過幾遍。
倒是讓他發現一些端倪。
其實當年,劉鬱白的父親被他氣死,又看著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麵前。
心若死灰,於是將劉家的產業,低價轉賣給了李玉堂。
這就是李玉堂發家的資本。
所以後來,李玉堂生意從揚州做到了港島。
在港島發現淪落為乞丐,每天變相懲罰自己的劉鬱白。
李玉堂便每天給劉鬱白一塊龍洋,算作當年的補償。
因為李家的家訓,就是做人,做生意,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玉堂覺得自己當年,低價收購劉家的產業,有趁人之危之嫌。
但是,如果事情看到這裡。
便隻能說,是看到了第一層。
還有更深的原因,便是李玉堂這個人,雖說是傳統的儒商。
也恪守著李家的家訓,做人做生意都留著一份良心,不像有些資本商人那樣。
隻要掙錢什麼都乾。
可是投機永遠是商人的本性。
李玉堂一方麵,即便身處港島這樣一個英國人控製下的自由港。
卻堅持讓家人都留著辮子。
這一點,從電影中,他兒子李重光在見自己的老師陳少白的時候的對話中,便可以看出。
李重光身為進步青年,信奉革命。
在麵對老師的時候,因為自己腦後還留著辮子,深感彆扭。
卻因為是父親李玉堂強行要留,他不敢違逆!
而另一方麵。
李玉堂又一直在資助陳少白等同盟會的革命活動。
並且秘密出資支援同盟會的宣傳報社。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
一開始,李玉堂並不是什麼進步革命黨。
他的資助行為,也是一種投資。
並且還是兩麵下注的那種投機性投資。
李玉堂這種兩麵下注的方式,其實就是典型的傳統儒家作派。
跟三國的時候,三方都有姓諸葛的謀士,完全就是一個手法。
幾千年來,這些儒家的人,無論是讀書出仕,還是經商下海。
所使的手段,基本就是換湯不換藥。
也可以說,儒家從根子上,其實就是奉行著這一套明哲保身。
就比如山東衍聖公,那可是世代獻降表……
所以,李玉堂給劉鬱白錢的舉動。
究竟有多少是因為良心,又有多少是因為有識人之明,看中了劉鬱白身上的本事。
還真不好說。
後麵他請劉鬱白出山。
拿出劉家祖傳寶扇的舉動。
恰恰也證明了這一點。
劉家可是在揚州。
李玉堂打定主意,接下老友陳少白的遺誌,組織人手保護孫文的時候。
可以視作一位有良心的商人,被大義所召,選擇風險更大的豪賭一把。
那麼,他第一個去請劉鬱白,立即就能拿出劉家的傳家寶。
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這隻能說明,那把玄鐵寶扇,其實早就已經在李玉堂手中。
他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
先前沒有拿出來,還給劉鬱白。
在需要劉鬱白賣命的時候取出,都已經說明了,羅橫對李玉堂儒商兩頭下注的猜測,是立得住腳的。
李玉堂怔怔看著羅橫。
片刻後才輕輕出了口氣,搖頭道:“那東西不是你的。”
羅橫輕笑:“我也不要,我替劉公子討的。
“李老板當初贖回寶扇,花了多少錢,我替他給你……”
李玉堂繼續搖頭:“劉公子與我乃是同鄉,當年他將劉家產業賣給我。
“算是李某占了一份便宜,這把扇子,是劉家的傳家寶。
“我不能隨便將他交給外人……”
羅橫點了點頭。
笑道:“李老板說的不錯,你也可以不直接給我,自己送到劉鬱白手中。錢我照給。”
李玉堂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些。
最終還是不解問道:“為什麼?羅先生與劉家有舊?”
羅橫搖頭:“沒有,今天才認識劉鬱白。”
李玉堂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他這些年因為一些事,一直抽大煙,當初變賣家產的錢。
“都已經揮霍一空,如今……”
羅橫擺手笑道:“李老板不必說了,這些我都清楚。
“我幫他取回扇子,隻是想做點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李玉堂怔了怔。
看著羅橫的雙眼。
數秒後,忽然一歎,點頭道:“扇子我可以給你,我也不要你的錢。
“不過羅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想讓劉公子幫你做什麼事?”
羅橫笑道:“與李老板說說也無妨。
“羅某在佛山,曾於一群洋人手中,救下一批被拐賣的女子。
“暫時安頓在佛山下的沙河鎮,之前羅某本是想在沙河鎮,建立一套完善的製度,可以護住她們後半生無憂。
“也算是救人救到底吧。隻是實行之後卻發現,有些問題,我想得簡單了些。
“若是我還在時,我所推行的那些政策或許可以維持。
“但是若有一天,我羅橫不在了,很可能那些女子的下場,比她們被拐賣好不了多少……”
李玉堂有些驚疑。
他是大商人,察顏觀色,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可以說是拿手的本事。
從羅橫的眼神與表情中,他沒有發現說謊的跡象。
李玉堂本以為羅橫這麼處心積慮,找到自己討回劉家祖傳寶扇。
是要劉鬱白幫自己乾什麼打打殺殺的事。
畢竟劉鬱白那副乞丐樣子。
也隻有一身功夫,值得人如此花費心思了。
不曾想羅橫卻是為了那些毫不相乾的女子?
羅橫輕笑:“沙河鎮離佛山不遠,也不難找,李老板若是不信,以後可以讓人去打聽一下,我羅橫在沙河所做的事。
“與其讓劉公子成天躺在街頭,做一具行屍走肉,不如讓他去沙河,保護一群可憐之人。
“或許有點事做,他能重新找到人生的意義呢?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堂堂揚州第一公子,全國武狀元,為一個女人,就廢了一身修為,未免太過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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