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朱氏當真和自家犯衝啊,可今天她們才初見啊,莫不是八字不合?史夫人覺著憋屈得緊,但也隻得在心中暗罵,臉上還不得不撐著笑容。她可不能和朱氏翻臉,要不敏兒的婚事就徹底沒戲了。她心中暗道,這朱氏再沒眼色,但隻要林雪峰那裡同意了,她也反對不得!自己大人大量,不和她一般計較了,否則得罪了她,敏兒進門可就不好過了。
這事的重點就是要說動林海峰,那就看老爺的了。史夫人這樣一想,心裡就寬了不少,賈代善的能耐她還是很信服的。於是,史夫人勉強自己和朱氏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題,另外打發賈敏和兩位庶姐陪著嘉南姐妹去園子裡遊玩。
那壁廂,賈代善把林雪峰父子請到了一座臨水的花廳裡接待。奉上香茶點心後,幾人閒聊起來。賈代善對林雪峰在姑蘇的生活很感興趣,為了聯姻,他仔細研究過林家的發展經曆。林家原本是書香門第,幾代襲爵的世家,在當地也算得上是清貴人家了。但隻憑這個,林家可絕不能入了賈代善的眼,天下像這樣隻是留著一個虛名的人家可不在少數。且按照那趨勢,林家是漸漸往敗落的路上走了。
但這樣的情形,在林雪峰手上卻被扭轉過來了。林家兩次立功,第一次是林雪峰努力地研究出珍珠養殖之法,並很有眼光的獻給朝廷,這讓他晉升為伯爵,更大的收獲是那伯爵位可以承襲兩代,還給皇上留下了一個好印象,連素來不好相與的皇四子也對他稱讚有加,林家的階層得到躍升。
太子如今沒了,在餘下的幾位皇子中,皇四子是皇位的有力人選之一。雖說眼下皇上還康健,但賈代善總要為了日後賈家的前途著想。
第二次,林雪峰更是充分顯示了自己的眼光和勇謀來。賈代善在兵變中,是堅決支持皇上的。他本是皇上心腹,自然要站在皇上一邊,又常年掌管軍隊,明白太子的虛實,是再沒有勝算的,他做出這個決定來很正常。
可是林雪峰,他並沒有探知這些秘密的渠道來源,在國子監被兵士包圍,大家都慌亂迷惑的情形下,卻能如此果斷堅決,真的讓賈代善刮目相看了。這說明他的政治判斷力非常敏銳,或者是運氣好,押寶押中了。但氣運有時也是極重要的,說明林家人蒸蒸日上,如旭日東升。
如今的林家,爵位、名聲、財富,還有皇上的聖眷,一樣都不缺了,再加上林海的探花功名,隻要不犯什麼大錯,林家足可以興盛上數十年!若是下一代爭氣的話,林家成為百年望族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一切,居功最大的當屬林雪峰!他是中興了林家的關鍵,賈代善敬佩地看著林雪峰。他對有本事的文人還是很看重的,何況林雪峰如今也是侯爵之尊,與他是一個階層的人物了。其實他還有些心虛,因為人家可謂是‘白手起家’,自己卻是襲了父親的爵位,論本事隻怕還有些比不上。
賈代善與林雪峰從珍珠養殖聊起,聽著林雪峰說起那幾年自己都是住在渭塘,親自監督指導下人們做事,經曆了失敗也不願放棄的經曆。賈代善暗自心驚,又夾雜了些擔憂。由此可見林雪峰其人心誌堅韌,一旦有了主意,怕不會輕易被人撼動改變。自己想的事,隻怕不會那麼容易達成!
賈代善又間雜地與林海交談,對林海越發上心了。他雖是武勳之後,但他出生之時,家中已經很富貴了,也是延期了名師讀書的,若是他不學無術,也不會被皇上看重,穩居八公之首。隻他日後是要繼承賈家軍中勢力的,不會去考功名,自然無需死磕經義文章,但評判的本事還是有的。
林海是真才實學,賈代善似不經意問起對時事的看法和應對時,他剖析清楚,提出的方法也實用沉穩,絕不是那種隻會死讀書的儒生。
賈代善望著英氣煥發的林海,心中欣賞,含笑點頭。他又看了看陪坐在一側的賈赦、賈政兄弟倆,心中又是一窒,黯然歎息。
賈赦就不必說了,一個好色無能的紈絝,日後靠著爵位混吃等死,賈代善對之已經不抱什麼希望,隻要他不惹禍就好!本來自己苦心謀劃,給他找了個好嶽家,誰知卻因著太子兵變而被牽連問罪,這一房就等於是廢了!
賈政是自己喜歡的孩子,敦厚孝順,極喜讀書,雖然還沒考取過功名。不過,這在武勳之家也是平常的,賈敬這樣的進士才是異數。可今日有林海在旁邊對比著,賈代善頓時就感覺出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之大。類似的問題,他也考教過賈政的,但賈政當時隻是給他掉了一大段書袋,渾沒能提出一點自己的看法來,更彆提什麼解決之道。
靠這兩個兒子,賈家要想保持興旺不衰,真是難事!那麼,自己的孫輩想起來時,中間就會隔了二三十年的斷層了。賈代善心中深深失望,對林海便越發熱切!沒有中用的兒子,有得力的女婿那也成啊!
“赦兒,政兒,今日你們有幸得見探花郎,還不借著這個好機會向他討教!”賈代善吩咐道,又轉向林海笑道:“賢侄儘可隨犬子去隨處逛逛,你們年輕人不必拘束了,我與你父親在此聊天喝茶。”
林海心下明白賈代善這是要和父親單獨議事,見林雪峰微微頷首,道謝後,便隨著賈氏兄弟出去了。
“林侯爺,我對您真是佩服得很!”賈代善真心實意地喟歎道:“您以一己之力振興了林家,這份本事,就非我能及!”
“國公爺客氣了!林某有自知之明,比起國公爺來,那是還差得遠呢!”林雪峰微微一笑。
“林侯爺不必謙虛!”賈代善擺擺手:“我不過是享先人福蔭罷了!”
“我最羨慕的,還是林侯爺生了個好兒子啊,也是林侯爺教養有方!”賈代善苦笑一聲:“不像我膝下那兩個不成器的,一個紈絝,一個迂腐,是萬萬比不得的。也是我常年在軍中,沒有時間管教的緣故。”
林雪峰隻靜靜地地聽著賈代善訴苦,隻等著他鋪墊過後,說出真正的用意來。
“好在我還有一個嫡女,聰明懂事,靈慧賢淑,人才又好,遠勝她兩個哥哥,讓我夫妻心中寬慰。”
“國公爺好福氣!”林雪峰淡淡地誇獎道,並不接話。
賈代善見狀,一咬牙,索性開門見山:“林侯爺,我們兩家的孩子年齡相當,家世、才貌都甚是相配,若是能結為秦晉之好,可謂天作之合!不知林侯爺意下如何?”
林雪峰做出一幅吃驚的樣子來,愕然道:“承蒙國公爺看重,林家感激,隻是小兒已經定親,要辜負了國公爺的厚愛了!”
“我知道,是與國子監孫監丞家的姑娘吧”賈代善目光炯炯地盯著林雪峰:“林爵爺,你們兩家瞞得還真緊,滿京城裡都沒聽到一點兒風聲。探花郎橫空出世,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動心,卻忽然傳出了定親的消息,委實驚呆了大家!”
“說句實話,雖說是‘娶媳娶低’,但咱們這樣人家,也不能差了太遠。孫家固然也是書香門第,但孫監丞也隻是四品官,沒幾年也要告老了。孫家姑娘的父親,能力普通,隻在禮部任個閒職員外郎。以林家如今的門第地位,孫家這樣的,委實有些委屈了探花郎了!”賈代善搖頭遺憾道。
林雪峰微微一笑:“國公爺有所不知,,其實這事並非現在就定下的。我與海兒入京時,雖有一個伯爵虛名,但林家在京城中,也隻是個平常人家,海兒前途也未定。那時,我與孫監丞在國子監同事,相處甚是投緣,海兒也多得孫監丞的悉心指導,以師生相稱。我們兩家都了解對方品性,便生了結親的意思,彼時大家的家世門第都是差不多的,並沒有誰高攀誰這一說。”
“隻是,因著海兒會試在即,怕他因此分了心神,此事便沒有對外人透露。我還提出要海兒‘先立業,再成家’,其實現在想想,這個要求甚是不合情理。若是海兒考場不順,豈不是因此要耽誤了孫家姑娘的青春年華麼。但孫家卻大有古人守信忠誠之風,顧念著我的心願,毅然答允了下來。我心中對此是感激不已,好在天公作美,皇上隆恩,海兒自己也爭氣。如今,林家心願以償,不就趕著把和孫家的婚事操辦起來了麼?”
他感歎道:“總算不負了孫家的情誼,林家也是知道感恩的!”
“國公爺,您家的千金自然是極好的,您看中了海兒,那是他的榮幸。隻是,海兒他婚事已定,隻能抱憾了。以您家的家世和賈小姐的才貌,日後挑中的才俊,絕不是海兒能比擬的!”
“待到賈小姐出閣時,內子定要來為之添妝,那時我再向國公爺討一杯喜酒喝!”林雪峰委婉地解釋分明。他想說到這個地步,賈代善也該作罷了吧?
賈代善聽後卻默然了片刻,望向林雪峰道:“林侯爺果然是個誠信之人。但據我所知,林孫兩家,不過是口頭的約定罷了。小定尚未走完,這門親事還不能算定下。俗話說,良禽折木而棲,孫家當時答應此事,未必不是尚無合適人選的緣故。如今齊大非偶,林孫兩家,已不甚相配,改弦易轍也是常理。曆來有‘榜下捉婿’的說法,那被捉的可大多已有妻兒,世人也沒有因此責備,何況那尚未下定的姻緣呢?”
“林侯爺,我們兩家,雖是文武有彆,但都是忠誠於皇上的臣子。當時我也對皇上表明了有意和侯爺家結親的心思,皇上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賈代善緩緩道“林侯爺家世清貴,探花郎年少有為,但畢竟初入朝堂,根基人脈方麵略有欠缺。而賈家自追隨□□皇帝平定天下,已苦心經營了數十年,深根固柢;且我是皇上伴讀,有友朋之誼,在朝中,還是有些地位的。且不瞞林侯爺,我那兩個兒子無能,因此賈家的資源底蘊我儘可以儘數交給女婿使用。林家寬仁有信義,那我也是很放心的。”
“林侯爺,您何不斟酌一回,這也是在咱們兩家都受益無窮,兩全其美之事!”賈代善殷殷地道;‘若是林侯爺也有此心意,那餘下的事,就由賈家來解決了,斷不會有礙了林家的聲譽!”
“小女今日也會拜見林夫人,相信她的人才品性,斷不會讓林夫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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