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芳和孫富貴過來之前已經喝了不少酒,但是沒關係,他們兩口子都有些喜歡喝酒,沒事在家整兩個菜都要暈二兩的人,這樣的場合當然要喝得儘興。
孫富貴說:“這樣,我們一起先乾了杯子裡的酒!”
立刻有人開玩笑道:“老孫你今天氣質很高啊!敬完大家,要挨個敬一輪嗎?”
“一輪就一輪!”易芳大嗓門說道:“但是既然你都提出來了,那我們敬一輪,你也要敬一輪,敢不敢!”
隨後又有人起哄,剛才開玩笑的人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就算了。”
孫富貴哼了一聲,得意地說:“不敢就彆亂起哄哈!”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易陽手裡的是一杯清茶,薑黎黎的則是一杯酸奶飲料。
孫富貴早就注意到了易陽和薑黎黎。
其實剛剛在牌桌上的事情,雖然讓他有一點不爽,但還不至於上升到對一個人的厭惡上去,隻是多關注了一點。
畢竟,名義上自己還是遠房長輩呢。
易陽和薑黎黎的事情,自然是聽到了一些的,關於易陽是大才子這一點,他不以為然,所謂的名牌大學生,基本上都是些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嘛,上回還聽說有一個支教的大學生,連鎬和耙都分不清,這不就是傻子嗎?大學生又怎麼樣呢?雖然讀書讀的多,但是真正進了社會還是要看人情世故嘞!
酒桌上怎麼說話,怎麼敬酒,敬酒的人杯子要比被敬酒的人略低一點,還有比如……酒滿敬人、座次順序,這些真正在社會上用得到的道理,學校裡的小屁孩兒知道什麼啊。
至於薑黎黎,從易芳聽來的傳言大概是真的,剛才確實看到,這倆人是從寶馬車上下來的,如果真是他們的車,那這個小丫頭……還真可能是個富婆了。
當然,並不會因此就有什麼發怵的感覺。
因為求不到她嘛。
那兩人的那種關係呢,一般情況都是玩玩而已,玩膩了就換一家了,所以大概有什麼事情,也不太可能指望得上這女人。
無欲無求,縣上一把手都得客客氣氣地服務自己。
不過呢……還是會感歎一下,城裡的有錢女人真是會玩。
借著酒意,孫富貴望向了易陽,說:“我得定個規矩,咱們成了年的,就彆喝什麼茶水飲料了,都得整點酒!”
易陽淡笑了笑:“酒就算了,我還是學生呢。”
孫富貴不依不饒地說:“易陽啊,說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叔叔呢!叔叔敬你酒,你再怎麼說,也得喝酒吧。”
這一桌上的都看著他們。
易陽為了維持麵上的和氣,還是笑著說:“真不行,開車呢。”
“沒事!喝一點酒有什麼關係?不行我幫你開回去。”
易陽笑了笑,表情已經有些冷淡起來了,說:“真不行。”
孫富貴酒意正濃,此時十分亢奮,聽了易陽的話,索性端著酒杯走了過來,說:“那可不行!我今天必須要敬一杯咱們的高材生的!”
直接在易陽麵前的空酒杯裡倒了一杯。
一錢的小酒杯,但孫富貴倒得滿滿的,隨後端了起來,隨後嘴裡說著什麼進了社會、規矩、人情世故一類亂七八糟的話。
就在這時,薑黎黎接過了杯子,笑著說:“易陽要開車,這杯酒我喝吧。”
易陽皺了皺眉頭。
孫富貴定睛看了看薑黎黎,才笑了笑:“你要幫他喝……你們是啥關係啊?”
“我是他女朋友。”
薑黎黎十分淡定地說。
孫富貴已經有些醉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隻是此時已經有些遲緩,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想了想便說:“那行,我跟你乾一個!”
薑黎黎將小酒杯的酒一飲而儘。
將杯子放下後,孫富貴突然想到老婆跟他講的八卦,看著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漲,便想著跟這個富婆聊兩句活躍氣氛,笑著說:“易陽呢,雖然是高材生嘛,但論輩分,得管我叫叔叔……”
“哦。”
“所以呢,我就厚著臉皮,也叫你一聲晚輩了。”
“嗬嗬。”
“姑娘,你家裡是做啥的啊?”
薑黎黎笑了笑:“就做點小生意。”
此時,桌上的人都看著孫富貴,隻有幾個小孩覺得無聊,各自偷偷溜走了,其他人本身就不怎麼喝酒,此時都很清醒,都看著咋咋呼呼的孫富貴。
薑黎黎的話無疑讓孫富貴更確定了,笑了笑:“你們城裡人就是喜歡謙虛,我看你家肯定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吧!”
薑黎黎笑而不語。
孫富貴有些得意地說:“被我說中了吧!”看向了易陽,說:“易陽啊,叔不得不說,你的運氣是真的好,能找到這麼好一個女朋友!”
易陽含笑點點頭:“是是……”
這倒是。
“不過呢,你能不能跟我們傳授一下經驗啊?”
“什麼經驗?”
“你是怎麼追到人家姑娘的?”
其實到這裡,話題還是在一個合理的框架裡的。
易陽一直覺得,互相敬來敬去的場景,在這片土地上,是上自富豪階層,下到鄉村,都能見得到的場景,一件事情綿延數上千年曆史,經久不衰,那麼哪怕它不合情,甚至落後,卻一定合理。
民以食為天,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無論是私人交際還是公務來往都離不開飯局,這件事在大學生群體中往往是被貶的,但在討論一件事的時候最好是先了解它。
拿吃飯這件事來說,看似簡單,中間暗藏著政治權利、社會關係、人際交往等等東西,所謂的人脈、圈子、朋友、友誼、親戚,其實到最後都繞不開飯局。
個人很難完全脫離它。
易陽向來討厭複雜,追求的也是簡單的生活,但是他知道,在獲得簡單的生活之前,這些事情是他必須要經曆的東西,所以自然也會思考其中的一些規律,並且強迫自己融入其中……至少在擁有可以無視一些東西的力量前。
這一次的家族親戚聚會,當然跟彆的飯局不同,自然也不必以相對的惡意去揣測出發點,正如易老太爺說的那樣,這隻是易家家族的人聯絡個感情的聚會,他們這一輩的人還在,就想著多搞幾次這樣的活動,等他們百年以後,小輩們大概越來越難以將人聚集起來,對於他們那一代的人來說,總還是有些難過的。
總之是,席上本身並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潛規則,什麼馴服啦、控製啦,它僅僅就是人多一點的聚餐。
所以,易陽原本是不排斥的。
但是此時,他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他發現,跟什麼人吃飯真的很重要,大多數飯局變得無意義,就是因為有一些無意義的人也在飯桌上,便想著如何能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對話。
就在這時,薑黎黎卻插了句嘴:“其實你們都誤會了。”
“嗯?”
“是我追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