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關城。
這座一麵臨河的方形土城,現在已經被洶湧而至的騎兵三麵包圍。
他們的進攻非常突然,以至於猛哥帖木兒毫無防備……
當然不可能有防備。
因為阿哈出此前派人告訴他的是守好奚關城,千萬彆去迎接。
楊豐就是殺人如麻的。
那些逃難的女真說的事情都是真的,這次前來也是不安好心的,所以猛哥帖木兒隻要出去迎接,那就肯定被楊豐埋伏五百刀斧手剁了。
總之千萬彆出去。
然後聚集他們斡朵裡部能聚集的所有青壯固守奚關城。
同時向李成桂求救。
而阿哈出在外麵虛與委蛇,儘可能拖住楊豐,畢竟隻要奚關城在,那楊豐就隻能裝好人,不可能和他們撕破臉露出真麵目,這樣隻要能拖到李成桂的援軍,那麼楊豐也就知難而退了。至於李成桂是肯定要增援,因為朝鮮也不想奚關城這個南下雙城總管府的要塞落入大明手中,當年高麗就是以為朱元璋要奪雙城總管府,所以派他出兵北上,結果他搞了個威化島回師。
總之這個地方對朝鮮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肯定會出兵的。
然後猛哥帖木兒就信了。
他肯定信啊!
他不信阿哈出還能信誰?
兩家世代聯姻,兩部唇齒相依。
他們都是金國時候的胡裡改,蒙古滅金後把胡裡改分成五個萬戶,分彆以胡裡改,斡朵裡,桃溫,脫斡憐和孛苦江為名,後兩個在元朝時候造反被滅了,而桃溫部沒跟他們一起。
這個在呼蘭河。
後來發展成了海西女真的扈倫部。
總之他們兩家屬於同根同源,又始終共同進退,猛哥帖木兒根本不可能懷疑阿哈出,再說阿哈出說的絕大多數都是真的,他那裡還有上百名逃過一劫的東寧衛女真,一對照發現毫無虛假,那就更不會懷疑。所以他這些天儘管知道楊豐到了,但卻始終躲在奚關城,不但如此,還把能調集的青壯全調集到了城內,嚴陣以待等著抵禦楊豐的進攻。
然後……
楊豐真就來了。
可是為什麼阿哈出也帶著胡裡改的兵馬在裡麵啊?
斡朵裡部的勇士們,在城牆上茫然地看著外麵,看著那裡一個粗製濫造的木頭架子,這個十二人抬著的架子上是個可以半躺的座椅,還鋪著老虎皮,上麵坐著個穿著奇怪顏色衣服的人。
而旁邊騎馬跟隨的,赫然是阿哈出和他兒子莽哥不花。
後者是從奚關城出去迎他爹的。
而胡裡改部的青壯們,全都跟隨他們父子倆。
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城牆上的斡朵裡勇士們一片沉默。
“阿哈出,你這個豬狗不如的老賊!”
猛哥帖木兒驟然發出悲憤的怒吼著。
他終於悟了。
“釋家奴呢,把釋家奴拖過來砍了!”
他緊接著回頭喊道。
然而……
“阿母哥,我在這裡,你放心,我會好好安葬你的!”
外麵一個喊聲響起。
他愕然轉回頭,看著那個木頭架子後麵走出來的年輕男子,或者說他的女婿,也是阿哈出的另一個兒子釋家奴。不過猛哥帖木兒現在年齡也就三十左右,很顯然應該隻是定親,而伴隨著釋家奴的走出,外麵那些胡裡改一片哄笑,在他們的哄笑聲中,那個穿奇怪衣服的男子緩緩站起……
“猛哥帖木兒?”
那人喊道。
猛哥帖木兒立刻清醒。
“大人,大人,小的願意歸降大明。
小的早就想歸降大明,是阿哈出這個老賊謊言欺騙,還編造謊話說大人是來殺小的,讓小的在此堅守,是他不讓小的出城迎接,小的真是被他騙了,他騙了小的,他騙了小的!”
他喊道。
“啊,我知道,我讓他騙你的!”
楊豐坦誠地說道。
“呃?”
猛哥帖木兒無言以對。
“大人,小的何罪,他願歸降大明,小的也願歸降大明,小的願世世代代臣服大明,為大明儘忠,他給大人多少金銀,小的也給大人多少,他能拿出的,小的也能拿出。”
他哀嚎著。
“他把女兒送給我了,你也有女兒送給我嗎?”
楊豐很認真地說道。
“有,有,小的也有女兒,雖然年紀尚幼,但都送給大人!”
猛哥帖木兒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樣啊!”
楊豐沉吟著。
猛哥帖木兒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
“進攻,打開奚關城,把他女兒都給我帶來,他已經答應送給我了!”
楊豐突然吼道。
緊接著他手中步槍榴彈射出。
這枚榴彈瞬間飛過兩百米,在城門上炸開,爆炸聲響徹天空,幾乎同時早就等待的明軍炮手開火,駱駝背上的速射炮火焰噴射,密集的炮彈撞向城門。因為距離近,而且這些土城也沒有甕城之類,炮彈呼嘯著打進城門洞,不斷撞擊木製城門。
超過五十門速射炮的齊射,讓本來就不算堅固的城門幾乎轉眼間就變成爛木板。
而那個叫木冬哥的嘻哈部酋長舉著狼牙棒,立刻發出亢奮地吼叫。
緊接著他直衝向前。
而他後麵包括胡裡改,兀者,嫌真兀狄哈,七姓兀狄哈……
總之這些天拚湊的亂七八糟部落勇士們,儼然打開籠子開飯的狗群般瘋狂嚎叫著衝向奚關城,後麵明軍立刻將炮口轉向城牆上。
城牆上的斡朵裡拚死阻擊,手中強弓射出的利箭如雨下。
但這絲毫不能阻擋那些瘋狗。
轉眼間木冬哥到了城門前,沒有絲毫遲疑地對著城門撞上去,雖然挨了不少炮彈,但這個城門並沒一下子就被他撞開。不過這不要緊,因為後麵更多人趕到,在他的催促中這些家夥瘋狂撞擊,僅僅半分鐘,早就嚴重受損的城門就猛然向內敞開。
不過裡麵是早就等待的斡朵裡部長矛手。
後者呐喊著密集向前。
木冬哥兩旁護衛舉盾保護,護著他撞向長矛的攢刺。
他手中狼牙棒橫掃。
後麵跟隨的部下長矛刺向斡朵裡。
雙方擁擠在城門洞內,展開可以說血肉的搏殺。
而城外扛著簡易梯子的各部勇士們繼續衝擊著城牆,一張張梯子搭上城牆,頂著盾牌的勇士在如雨下的利箭和石頭中瘋狂向上,不斷有人帶著鮮血墜落。而他們後麵無數弓箭手壓製城牆,再後麵明軍火炮也在不斷轟擊城牆上,威力偏弱的炮彈擊穿木製箭垛,帶著碎木製造殺戮……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的血戰啊!”
坐在十二抬躺椅上的楊豐悠然地欣賞著血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