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實並不複雜。
就是幾個在楊豐那裡學了些新東西的工人,在山下喝酒的時候吹牛吹大了而已。
現在五台山上工人數量急劇膨脹。
楊豐原本的玻璃作坊,實驗性的水泥廠,鐵器廠,車輛廠,甚至還有複合肥廠,其實就是糞丹,總之亂七八糟十幾個小工廠,工人總數已經突破千人。而且不少工人是拖家帶口過來的,實際上得四五千人,五台山肯定不能住,他們都是在山下租房,這樣自然也就少不了和山下的市民們打交道。
而且他們工資高,消費也比較高,茶館,酒館都是常去的,同樣因為楊豐的特殊性,這些人也是市民們關注的,楊豐在夜校灌輸的那些私貨自然也少不了被這些人在山下傳播。
他本來就是這樣設計的。
以這些工人為傳播源,在民間傳播他的私貨。
文官們也早就盯著了。
這次是一個工人酒壯慫人膽,開始指責起匠戶製度。
說這是禁錮。
還用了楊豐教他的自由一詞。
禁錮他們的自由。
然後就被一個秀才聽到,緊接著跑到上元縣告密,知縣當然沒權力去五台山抓人,楊豐的外交豁免牌子和鐵券就在上山的路口立著。
當然,真正的鐵券不在。
而是用石頭做了個鐵券形狀,刻上鐵券內容立在那裡。
所以上元縣報告了應天府,應天府尹直接下令抓人。
妖言惑眾。
覺得大明朝沒有管製是怎麼著?
而且那秀才還檢舉,說楊豐的那些義女服飾逾製,行為不端,經常穿著奇裝異服在城內遊蕩,還引誘男人當街調笑,搞得京城一股歪風邪氣甚至一些好人家女子,都被她們引誘在服飾上逾製……
其實就是趕時髦。
這種事情很正常,女人都喜歡漂亮衣服,而楊豐給他義女們做的衣服當然更漂亮。
小公主現在都穿同樣款式的。
所以應天府乾脆封了五台山,禁止她們再下山。
“這是挑釁啊!”
楊豐說道。
這的確就是挑釁。
這又不是第一天了,他那些義女自從到京城就這樣。
說引誘男人那就扯淡了。
那些小姑娘大的十二三,她們引誘個毛的男人,就是一群根本不懂大明製度的高麗女和倭女,突然到了花花世界比較嗨而已,再說她們的風俗本來也比較開放。
倭女!
沒人在乎的!
禮部都懶得管她們。
對於大明的官員們來說對這種夷狄禽獸可以寬容大度些。
上國風度嘛!
而那些工人的確被楊豐灌輸了些私貨,但這些私貨都是很克製的,更何況皇太孫,甚至朱元璋自己,也都偶爾會去他的夜校聽聽,也沒見他們有什麼特彆反應。不過皇太孫是因為對楊豐太信賴,而且年紀小,不會考慮太深遠,所以看不到其目的,至於朱元璋……
他會怕這個嗎?
楊豐再灌輸,對他來說不過是徒惹一笑而已。
在工人裡麵宣傳點平等思想,非議點皇權,抨擊點封建製度,這些就能威脅到皇帝陛下了?
搞笑嗎?
沒槍杆子談個屁!
皇帝陛下就是太自信,所以對此不屑一顧。
應天府也很清楚這些。
那麼現在突然動手,擺明了就是故意的,而這些是在他離開後,或者說他和劉三吾談話之後,也就是說文官集團在他明確態度後,作為回應立刻開始動手了。
“我來之前還有禦史上奏,說你包藏禍心,還說蘇州等地給你修廟是你故意想蠱惑百姓,還說你在戰場使用妖法,總之就是說你故意在蘇州等地市恩,要效仿王莽篡漢。而且民間還有謠言,說你其實不是什麼大夏國使者,大夏國是子虛烏有的,你其實是韓林兒的轉世,白蓮教的明王,故意來禍亂大明篡奪皇位的。”
張纓說道。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種手段,一點都不懂與時俱進!”
楊豐很是無語地說道。
所以這個計劃從給他修廟時候就已經在布局,現在隻不過是劉三吾和他談完,雙方已經不存在妥協,才趁著他離開動手的。
他並不擔心朱元璋。
但他擔心的是張定邊這類餘孽們。
這個計劃肯定不會隻是簡單的告他狀,誰都知道朱元璋不會動他,就這些事情和他動不動拿槍指著,拿手榴彈威脅相比算個屁啊!皇帝陛下連後者都能忍,這又算什麼?再說朱元璋又不是不懂,他也在看熱鬨,話說五台山可是錦衣衛保護,應天府能去抓人,這要不是朱元璋故意給他找樂子那才怪呢!
但是……
這些謠言會讓那些餘孽們動心啊!
白蓮教可並沒滅亡!
韓林兒轉世,明王複生,多麼好的旗號啊!
原本曆史上可是僅僅二十多年後唐賽兒為首的白蓮教,就再次在山東造反,而且還搞得規模很大,如果故意推動這些謠言在民間傳播,同時配上他在戰場的神跡,一旦有人真以他這個明王再世起兵造反呢?
那時候朱元璋還留著他嗎?
他自己都不確定。
如果真要是出現這種情況,而且規模還很大,恐怕朱元璋也不介意順水推舟。
說到底楊豐幾乎可以確認,朱元璋會在死之前,先把自己弄死,皇帝陛下現在越是容忍他,就越是在儘快榨乾他的價值,在弄死之前儘可能多榨出些。
但不會留著他禍害後代。
這不是感情問題,而是對於一個雄主來說,不能讓他這樣一個無法控製的人死在自己後麵,朱元璋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對付他,但朱元璋也很清楚自己的後代沒這能力。一個不受控製的人意味著什麼,皇帝陛下當然非常清楚,所以必須在儘可能榨乾其價值後弄死。
估計那些文官也能猜到這一點,所以才選了這個造謠。
幫老朱一把。
如果這樣的話,不排除會有人故意推動一場白蓮教造反。
“那你怎麼辦?”
張纓說道。
“關心我了?”
楊豐意外地說道。
“呸,我隻是隨便一問,我就是給公主送信,你可彆多想!”
張纓紅著臉說道。
楊豐笑了笑,然後湊近了看著她。
張纓羞憤的踢他……
“那個,說點正經的,你回不回北平了?”
楊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