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借助宋信截殺劉文一案,可以說僅用一天時間,就在襄陽城確立了自己的權威……
然後想抓誰就抓誰了。
襄陽城內卷入的士紳沒有一個逃脫他的魔爪。
全都進了府衙大牢。
至於地位高於他的府通判,在被他單獨請到一個房間促膝長談十分鐘後,立刻全力支持他肅清逆黨的行動,畢竟這時候但凡還留下的,其實都屬於那種牆頭草。
李推府可是天子門生,哪怕比自己低一級也得當上官伺候。
那些這些士紳們都試圖挑起民變,忽悠百姓給他們當炮灰,但這種技倆在學過某些特殊理論的李信麵前簡直就像鬨劇。就像他自己說的,誰想忠心護主,就站出來跟他親自掰扯,看看這些士紳老爺有什麼值得你們以死相報的?
是他們宗族?
他們壓榨你們時候,可曾想過你們是宗族?
是他們家雇工?
他們給你們的待遇,能趕得上五台山的工人?
是他們的佃戶?
你們賤嗎,不等著朝廷借此把他們抄家籍沒,然後把他們的田產變成官田分給你們繼續耕種,從此以後不用再交那五成以上的租,你們反而保他們繼續給他們當牛做馬?
你們賤啊還是賤啊?
……
這套下來統統在他麵前敗下陣。
說到底楊豐培養的這些學生和舊儒生官員比起來,那基本上可以說是全麵碾壓,文能玩理論,武能帶兵上戰場,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懂水利建設,會玩金融。雖然他們的知識都不算精,隻能說有所涉獵,但問題是他們涉獵的全是目前來講最先進的,他們和舊官員比起來,就像一個站在晴空萬裡的高處極目遠方的,和一個在濃霧中的黎明摸索的。
完全沒法比。
不過此時同樣北上到鄧州的劉文,卻要麵對更加嚴峻的形式。
“這是全亂了啊!”
站在土丘上的劉判官,看著前麵一座有著夯土圍牆的小村莊。
那裡正在進行著要塞攻防……
至少對於交戰的那些青壯來說這就算是要塞攻防了,進攻方是一千多青壯,全都是冷兵器,但有大量的弓箭,而防守方應該是這個小村莊裡所有能動的,甚至包括不少女人,他們的依仗就是夯土圍牆。
這座圍牆在很多村莊都有,不僅僅是防土匪盜賊,也得防野獸。
這些圍牆很窄。
隻有四角有弓箭手。
而圍牆內是大量拿著長矛甚至農具的青壯。
還有站在竹木的腳架上。
進攻方一從牆頭露頭,這邊立刻就捅過去。
而圍牆上應該鑿了不少射孔,也有弓箭手在向外射箭,還有人用投石索向外麵扔石頭,女人舉著鍋蓋之類當盾牌,在村內不斷走動運輸,甚至村裡最高的屋頂還有人在用旗幟指揮。
“民風淳樸,武德充沛!”
劉文用楊大使習慣使用的形容詞對此進行評價。
當然,這時候絕大多數鄉村都這樣。
看裡麵旗幟揮動,不斷調配人員的,這絕對是經曆過真正戰爭的。
這時候小旗回來了。
他剛剛跑到觀戰的百姓那裡去打聽……
好吧,就是觀戰的。
實際上觀戰的人比參戰的還多,周圍至少上萬閒人觀戰,一個個看得津津有味,不少人還在亢奮地喊著,仿佛前麵不是互相廝殺,而是在給他們貧乏的生活增添娛樂。
“劉判官,問明白了,進攻的是鄧州忠義社,也就是鄧州連同所轄的新野,內鄉,淅川等地士紳,借著針對鐵家及那些色目家族清洗,湊在一起組成的,名義是地方祈雨,但實際上是共同進退。他們約定好了,隻要朝廷的地方官過來,合他們心意的就可以留下做官,不合他們心願的,就合夥趕出去。不過實際上參加忠義社的士紳,更多是借此對付地方上不肯聽自己話的,這個村子和本地在忠義社的士紳有仇,後者就說他們這裡藏了鐵鉉的侄子,要進去搜捕。
這個村子不讓搜,雙方就這樣打起來了。
就是那個人。
估計就是挾私報複。”
小旗指著不遠處土丘上一個中年人說道。
後者一身秀才襴衫,坐在交椅上,一副指揮若定的架勢看著前方的交戰,不過他已經勝利在望了,說到底對麵就是個小村莊而已,沒有這道圍牆他早就殺進去了,但一座夯土圍牆還能撐多久?
更何況他人數還有絕對優勢。
“地方官呢?”
劉文說道。
“地方官不管,最近像這種械鬥已經發生過多次,地方官都躲著,他們也管不了,隻是不知道為何連南陽衛也沒出兵,按說這麼近,他們不會不清楚。”
小旗說道。
“這是有人故意想讓地方亂起來。”
劉文冷笑道。
他說完直接下了馬。
“他叫什麼?”
他問道。
“李善,是個貢生,原本在太學,年初時候從京城回來的。”
劉文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過去。
不過很快就有幾個進攻方的青壯過來攔住他。
“某修武王氏,洪武丙子舉人,與李兄舊識,自金華棄官歸來,速去通報。”
劉文擺出一副官老爺姿態喝道。
為首的青壯趕緊跑向李善,後者意外地抬頭看著劉文,劉文趕緊向他舉手示意,李善立刻起身,倒不是說他好騙,而是王舉人這個人真有,修武王鐸,劉文和他還有些交往。而王鐸是河南舉人,屬於李善這種人的本階段奮鬥目標,肯定知道名字,甚至以前認識,但劉文確定他倆就算真見過,也隻是泛泛之交,畢竟一個最北一個最南,而且已經多年沒見過麵了,因為王鐸四年前就去浙江做官了,此時在金華府學當訓導。而劉文身材麵貌和他的差彆不是那種一眼就能分辨的,至於焦作一帶方言他也能說,因為他家祖籍就是那裡,他爹是明軍收編的流民,然後作為軍戶到貴州的。
“李兄,多年不見,卻不想在此相逢!”
他很熱情地喊道。
李善也趕緊堆起一臉笑容。
“王兄,京城一彆五年,倒是差點沒認出。”
他喊道。
然後他走了過來。
兩人麵對麵重新見禮。
“王兄,聽說你在金華為官,如今也不願再受那奸佞之氣了?”
李善一臉笑容說著直起腰。
然後……
“砰!”
槍聲驀然響起。
他帶著一臉凝固的驚愕,還有額頭上的彈孔,看著劉文手中短銃。
“對,所以我來鋤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