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見秦德順這般催促自己,心裡更加篤定這酒有問題,心裡暗暗琢磨,自己不過是耍點小脾氣,老爺子該不會真想弄死自己吧?
“秦公公,您先稍候啊!”
朱樉說完這話,隨即拉著朱棣去了一邊。
“老四,你是不是猜到啥了,給二哥說說!”
“二哥,你沒聽說過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的典故嗎?”
“這是啥典故?”
“陛下在胡惟庸案後對茹太素所說的話,說完這話後沒多久,就把茹太素給殺了……”
“你說這典故是何意?”
朱樉對茹太素之事也有耳聞,隻是一時間忘了還有“金杯”這檔子事。現在聽到朱棣這麼一分析,當場驚出一身冷汗。
“不能吧!”
“父皇總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要了咱們兩個的命呀?”
朱棣也覺得不能,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想著拖朱樉下水。
“二哥,父皇前幾天剛整治完藍玉,若是沒有朱允熥攔著,藍玉現在墳頭的土都涼了!”
“父皇為了給大侄子開路,連藍玉那樣的猛將都舍得殺,更何況咱們這些年長的藩王了……”
朱樉聽到這話心裡直打鼓。
實話說,他也就是想給老爺子添點堵,可沒想把自己小命搭進去。
“多謝四弟解惑,二哥這就接旨謝恩!”
朱樉扔下朱棣,趕忙走上前端起酒杯。
“兒臣謝父皇恩典!”
“兒臣定當嚴加約束士卒,不再給父皇添麻煩!”
秦德順見兩人都領命了,趕忙跑回去複命。
老朱在得知兩個兒子的反應後,看向朱允熥的笑意更濃了。
這逆孫還真有兩下子,隻靠兩個金杯子就嚇住兩位王叔了,哈哈哈!
正在這時,欽天監前來說吉時已到。
老朱見吉時已到,當即宣布軍演正式開始。
在一陣軍鼓聲中,京營精挑細選的三千虎賁之士,披掛整齊,騎著高頭大馬從觀禮台前緩緩行進。
老朱站在城牆上,看著下方的大明軍士,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得意之色。
這才是他敢於殺儘不臣,陳兵漠北的底氣!
隻要大明將士永遠這般勇猛,大明的天下將士鋼澆鐵鑄一般地堅固!
老朱在得意之後,目光下意識地落到皇太孫那邊,觀看皇太孫那邊的藩國使節反應。
朝鮮使臣盧嵩,正趴在城牆上看大明的軍陣呢,見大明軍中的騎兵哪怕在行進之時,依然能保持森然的隊列,心裡暗暗嘖舌。
此等精銳之士,實在是世間罕見也!
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安南使節阮宗亮,在看到大明的騎兵方陣,臉色也變得恭敬許多。
在他看來,大明的將士不論是身高,還是氣勢,都不是他們安南國的士兵可比的。
用威武雄壯來形容大明軍隊再合適不過了。
相對來說,日本國王子藤佑壽就淡定得多。一來是他見了好幾次大明軍演,二來是大明的軍艦開不到日本過,大明縱有雄兵百萬也無法奈何他們。
當年盛極一時的大元,十萬將士不也都為了魚嗎?
大明要是想打日本,如何將這些雄壯的騎兵運過去才是最大的難題。
西南土司們也見怪不怪了,換言之,他們之所以呆在城牆上觀禮,就是因為底下的大明軍隊。
若不是他們打不過大明軍隊,他們怎麼可能拋家舍業地跑大明的都城來朝貢?
在京營之後就是錦衣衛和羽林衛的陣列行進。
錦衣衛的衣衫華麗,一出場就引得眾人轟然叫好。羽林衛的隊列整齊,也收獲不少喝彩聲。
在兩支軍隊之後就是朱允熥的靖海軍了。
相較於前麵幾支的精銳,靖海軍再怎麼訓練都隻是新軍,士兵臉上的稚嫩之色是不論如何都褪不去的。
再加上他們沒有經過實戰的演練,在威勢上遠遠不如前麵三支軍隊。
但總算有個優點,那就是靖海軍的隊列相當之整齊。在行進之時,還能變換動作,喊出相應的口號,倒是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老朱對靖海軍可是相當關注,這支軍隊一走過來,他就瞪著兩支眼睛觀看。
總的來說老朱還是滿意的,這支軍隊不論在軍容軍貌上都不錯,更難得的是氣勢如虹,如同關在籠子裡的小老虎似的。
隻是這些士兵太年輕,還沒見過血,身上少了點殺氣,給人感覺缺點意思。
但對於大孫來說,隻用了幾個月時間,就將靖海軍訓練成這樣,已經算是軍事奇才了。
“傳旨!”
“賞靖海軍每人一壇酒!”
秦德順聽到這話,剛要用自己的公鴨嗓複述一遍,就聽到城門樓下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敬禮!”
隨著領頭士兵高喊出“敬禮”兩字,正在行進的三千士兵,嘁裡哢嚓地將火銃從背上拿下端在手上,與此同時眼睛也齊刷刷看向城門樓的方向。
“陛下萬年!”
“大明萬年!”
“靖海揚帆!”
“四海稱臣!”
老朱怎麼也沒想到,靖海軍竟然還能給他搞出這般驚喜,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好好好!”
“每人再加一兩銀子!”
秦德順這次總算有時間替皇帝陛下喊話了,然而讓所有人失望的是,靖海軍在聽到陛下的賞賜後,竟然沒有半點反應,一句謝恩的話都沒說,就這麼噠噠噠地走了下去。
原因無他,隻因為這個環節彩排的時候沒有,領頭的兩隻靖海軍傻鳥不知道咋辦,就隻能裝成沒聽見似的領著眾人走了過去。
朱允熥這邊的外藩使節,在看到靖海軍過去後,也齊刷刷發出驚歎之聲。
隻是在一眾驚歎聲中,總是夾雜著點不和諧的音調。
“靖海軍風貌還行,氣勢上也不錯,就是太稚嫩了,沒經曆過戰陣,終究是中看不中用喲!”
朱允熥看了看朝鮮使臣盧嵩一眼,心想這人還真是自信滿滿,連自己的海軍都敢臧否?
本來朱允熥還糾結先拿誰練兵呢,既然朝鮮使臣這樣跳,那就先拿朝鮮練練手好了!
“盧使臣不用著急,一會兒還要騎射和火器演練呢,你看過火器演練之後再說也來得及!”
盧嵩聞言哈哈一笑,朝著朱允熥拱了拱手道。
“那微臣就靜待佳音嘍,哈哈哈!”
在兩人說笑聲中,秦王朱樉的衛隊走了過來。
秦王鬨歸鬨,但治軍的本事還是不錯的。再加上他一直憋著勁地想拔頭籌,花費重金從某個不願意透露名字的皇太孫手裡買了武器鎧甲,使得他的三千衛隊顯得異常精銳,就連先前的京營都給比下去了。
老朱也對秦王的衛隊讚不絕口,尤其那簇新的武器和盔甲,新的都能滴出油來。
朱樉也非常得意,耀武揚威地從城門樓前走過。
因為剛剛看到靖海軍喊口號非常壯觀,朱樉也想學一下。隻是因為訓練時間太短,口號喊得“此起彼伏”的非常混亂。
以至於城牆上的眾人,連他喊的是啥都沒聽出來,就看到他的衛隊在一片塵煙中走遠了。
接下來是朱棡的衛隊,朱棡沒花錢搞那些花活,基本上士兵平時穿啥現在還穿啥。
因此,他的衛隊所穿的盔甲就有些斑駁和參差了,有些人的鎧甲上甲片都掉了,還有的上邊印著刀砍斧鑿的痕跡。
然而,就是這樣一支破破爛爛的軍隊,看得西南的那群土司們熱血沸騰。尤其是那幾個女土司,對著騎在戰馬上的朱棡指指點點,直誇此人乃真英雄也。
西南那地方一直不太平,沒有大明的時候他們互相打,有了大明後他們打大明,然後被大明按在地上摩擦。
在臣服了大明後,他們繼續互相打。
總之,就是沒有一個消停時候,總是在零和博弈的旋渦中沉淪。
因為經常打仗,所以他們對於盔甲鮮明的秦王衛隊並不感興趣,反而對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晉王軍隊情有獨鐘。
老朱也對朱棡的衛隊非常滿意,暗暗決定不給老三的衛隊裡塞老弱病殘了,還是讓他留著戰鬥力打北元去吧。
至於剛剛過去的朱樉,既然他有錢給衛隊換裝,那讓他養三千老弱病殘應該沒啥問題。
再接下來就是朱棣和其他藩王的衛隊表演了,表演效果大同小異,如果不是旗子上寫著“燕”、“周”等字樣,外人還以為是同一支軍隊來回走呢。
因為他們都買了朱允熥的“閱兵禮服”套餐,清一水的製式鎧甲和武器,根本看不出區彆。
老朱看著自家這群傻兒子,又看著邊上數錢數到手軟的逆孫,心裡那叫一個氣啊,恨不得把逆孫拎過來扔到城牆下摔死!
在陣列行進表演結束,接下來就是弓馬騎射之類的項目了。
這方麵朱允熥非常自覺,自知不是久經戰陣的王叔和京營的對手,直接選擇棄權。
朱允熥此舉引來一陣嘲笑聲,尤其是登上城牆的幾位王叔笑聲最大。
“大侄子,就算你手下的騎射功夫不好,也不至於放棄吧?”
“隨便派幾個人上去比劃比劃,重在參與嘛,哈哈哈……”
朱允熥聽著二叔的嘲笑,非常淡定地道。
“騎射就不參與了,平白的丟人現眼。”
“還是讓侄兒給二叔表演下火銃射擊,還有大炮射擊之類的吧!”
“火銃呀?”
朱樉聽到這話,臉上立馬露出不屑的表情。
大明軍中不缺火銃,隻是很多人並不願意用這玩意。
因為這東西又重又笨,射程還短,準頭更是沒有,屬於打哪兒指哪兒的玩意。
至於大炮就更沒啥用了,充其量是個大點的炮仗。
如果放在城牆上協助守城,裡邊灌滿火藥和彈丸,居高臨下地打出去還能有點用。
若是放在城外跟人野戰,那東西就是一堆破銅爛鐵,放不上兩炮就得被人衝上來砍死。
“大侄子,戰場之上還是講究個真刀真槍,火銃、大炮之類的都是玩具,平時喜慶的日子聽個響還行,真打仗可不能指望那些!”
朱樉語重心長地說完這番話,還沒等朱允熥反駁,朱棡那邊就忍不住了。
上次擊退北元一戰,主要參與者就是藍玉和晉王朱棡,朱棡是真正見識過火炮和火銃威力的,第一個站出來為大侄子打抱不平。
“二哥,你不懂就彆瞎說,大侄子的火銃與眾不同,打得又遠又準!”
朱樉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心想自己好心好意教大侄子兩句戰陣之道,咋還教出錯了?
“老三!”
“你彆仗著打了兩場勝仗,就對我指手畫腳!”
“我跟大侄子說的都是正事!”
“大侄子身為大明皇太孫,未來要繼承咱大明皇位的!”
“你一味地順著他,哄著他,隻會慣壞了他,讓他養成不可一世的毛病!”
“縱使你說的火銃有千般好,咱隻問一句,真到了戰場上,人家射出十箭的時間,你這邊能打出幾銃?”
“恐怕你這邊打完一銃,連火藥還沒裝完,敵人已經射完十箭了!”
朱棡見二哥這般說,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辯駁了。
他當時見到的火銃,雖說換藥速度提升了許多,但依然很慢,需要用鐵條清理掉銃管中的火藥殘渣,這才能放進去新藥。
相對來說,弓箭就方便得多,隻要對方是個經驗豐富的射手,足夠在這邊換藥的時間裡射出四五箭了。
但他還想為大侄子辯解幾句。
“二哥,你不能隻挑毛病,不看人家的優點呀。”
“一個弓箭手訓練至少要十年,而火銃拿過來就能用,這能有可比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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