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倒也不足延伸出來戰鬥力孰強孰弱的論點,無非是跟這些客寄關西的北鎮武人相比,當地人的鄉土感情和責任感要更加強烈。而北鎮武人乃是職業軍人,習慣了通過戰爭獲取資源,對外擴張作戰要更加具有動力。
一行人入城坐定,一邊用餐一邊交流討論軍機。
王思政修建的這座恒農城雖然宏大堅固,但因身處於地交戰的前線,物資基礎向來都不充足。所以哪怕是眾將領們,飲食也隻在於吃飽喝足,彆的則就沒有什麼要求。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李泰,今天還特意宰殺了一頭老牛,已經是極為豐盛的夥食了。
李泰近年雖也常常領軍於外,但也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粗糲噎人的穀飯了,瞧著陶碗裡堆放滿滿的穀飯,不免就有些為難。倒也不是他嬌氣矯情,實在是這飲食驟變直接影響體力恢複。
於是他便以為群眾加餐為借口,著員入營取來十幾張糧餅。而當這糧餅被抬到堂中來時,那督將李義孫便忍不住開口說道:“這不是東賊軍中精造的糧餅?沒想到西河公軍中竟然也有備。”
這糧餅自然沒有什麼太高的技術含量,隻要用料瓷實、工序保證,製作倒也不難。但是聽到李義孫這麼說後,李泰還是忍不住好奇道:“東賊軍中也常備此物為食?”
李義孫聞言後卻搖搖頭說道:“東賊物用雖然較我寬裕,但如此精造食物也非尋常下卒能夠享用。此間出沒的賊眾不少,倒是不見有攜帶於身。
據河東玉璧城人講,這糧餅比鐵石還要堅硬,乾處儲藏幾年不腐,刮取些許熱水泡食就能整日不饑。去年玉璧城能夠堅守下來,得此物力不少,據說乃是大統八年賀六渾軍敗遺留下來,想必隻是供給他精軍食用。
我等豫西群眾對此物也是隻知其形而不知其味,料想如此珍物,必是賊之秘藏,若作尋常食用,不免有些奢侈啊!”
“於我等為奢侈,但對西河公則不然啊。須知去年西河公直接攻破賊之晉陽宮,何種珍貴物料收取不得?今日幸在承惠西河公慷慨,倒是可以品嘗一下這東賊妙物的滋味!”
又有將領開口說道,一邊拍著李泰的馬屁一邊滿臉期待的望著那十幾張糧餅,有的已經忍不住做出吞咽動作。
李泰聽到他們這番感慨,不免有些啞然,感情這些家夥根本就不明究竟、完全靠猜的。或許道聽途說有這種精造糧餅的存在卻又不解其意,下意識覺得這種高端的食料必須得是財大氣粗的東賊才能搞得出來,所以才產生了這種誤會。
這自然是讓李泰有點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說人的思維慣性真是很大,不說這資訊傳播很慢的中古時代,後世一些觀念形成後想要再作扭轉也非常困難。
特彆當人的認識淺薄卻又想解讀議論什麼深刻問題的時候,簡單的腦瓜子處理不了日新月異的新資訊,那便隻能抱殘守缺,越無知越頑固,而且好以虛張聲勢來掩飾自己的認知匱乏。
當然眼前這些豫西將領們跟那些無知腦殘又不同,他們防範外敵、每天都掙紮在生死邊緣,根本就無暇回頭細看,故而不知國中新事物的湧現。
為免這些將領們當堂尷尬,李泰索性也不細講這些糧餅來曆,隻是著令親兵入前刮取炮製並分給眾人。
諸將各自小心翼翼手捧陶碗,一邊吹著氣一邊細細啜飲,咂摸著口中滋味,隻覺得回味無窮,連陶碗內壁上的殘留都用竹筷、用手指刮食的乾乾淨淨,眉眼間儘是愜意驚歎:“不知城中兒郎們幾時能夠每天享用如此美味的軍糧?若得這樣的美食果腹,每戰不多砍幾個東賊腦袋,又有什麼臉麵誇耀勇武?”
李泰聽到這些議論聲,忍不住望著李遠發問道:“此間軍眾供給這樣艱難嗎?”
聽到這話後李遠便歎息一聲道:“往年河洛在持,境況倒也沒有這麼惡劣。雖然不乏賊情騷擾,但伊洛之間男子且耕且戰,女子當戶勤織,雖然談不上豐足,但總還能常有補給。
但今伊洛失守,諸防戍隻能當山川險處才能存續,山野崎嶇,行路尚且艱難,隻憑溝澗之間的樵采又能有多少收成?所以此番侯景作亂,此間群眾也都渴盼能夠反擊作戰,奪回伊洛河穀、近畿平野。”
諸將聞言後也都紛紛點頭應是,這幾年雖然國中也會給予他們一部分資助,但大部分物資需求還是需要自我籌措。但是如今河洛之間優勢並不在我,他們這些人馬都被壓製在豫西的群山丘陵之間,生活之貧困可想而知。
“如今東賊自亂陣腳,國中大軍後繼陸續有出,我今身當先驅,必當奮勇作戰、力複河洛,不負群眾殷望!”
李泰瞧著眾將雖然不乏憂苦但仍滿是堅定的神情,便又忍不住開口說道。
此間物資並不充足,也沒有酒水助興,諸將吃飽喝足之後,便又開始討論起軍情。
早在李泰到來之前,李遠便已經與眾將製定了一個反攻計劃,並且將伊洛之間比較重要的東魏據點全都列作了作戰目標,隻待台府一聲令下,便向伊洛之間發起攻勢。
不同於擅自出兵、孤軍直入的王思政部伍,李泰的到來意味著西魏霸府正式插手河南戰局,自邙山之戰後便愁困數年的豫西諸將們自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李泰自非李遠的部下,作為霸府大軍前鋒有自主作戰的權力,當他把李遠所部諸軍的作戰計劃了解一番後,很快便也選定了接下來自己的行軍路線與作戰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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