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信正跟著值守弟子向大殿深處前行,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不由停下了腳步。
他平靜地回頭,立刻看到了一道白衣勝雪,氣質出塵的少年道人。
“未請教?”
柴信輕聲反問。
白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似有慚愧之意:“倒是我失禮了,未先自報家門……在下張道塵,有禮了。”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第一聖子,神州門第一天才……失敬失敬!”
柴信眉毛微挑,臉上顯出一抹淡笑,緩緩抱起雙拳。
“不知第一聖子有何見教?”
“不敢當。隻是近來驚聞玄黃師弟威名,不免心有神往,今日能夠得見,實在是有幸。”
張道塵麵上的笑容格外質樸,似乎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真心。
跟此前在其殿宇中的瘋魔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這個時候,考核殿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但凡是有心關注柴信之人,都知曉今日門中將為其開展入門考核。因此,自然有不少好事者,前來看熱鬨。
神州門的各項考核,基本上從不限製圍觀。
某些有重要人物參與的考核,甚至會有法術投影,將考核的整個過程,在殿中播放。
神州門中的任何一殿,都並非簡單的“宮殿”,而是內蘊一方世界,廣袤無邊的天地。
因此,即使神州門所有門人進入同一殿中,也完全容納得下。至於顯現在神州門中的宮殿外形,隻是承載內部世界的工具罷了。
大殿中的許多人,原本都是衝著崳祖新收的弟子而來,此時卻不由為張道塵表現出的氣度所折服。
尤其是一些女弟子,更是麵帶春色,絲毫不掩飾仰慕之情。
“張師兄可謂是絕世之姿,想不到仍舊這般謙遜溫和,真是世間難尋的奇男子!”
“那人想必就是薑玄黃了,倒也算是英姿偉岸,不過跟張師兄比起來,總還是覺得差了些什麼……”
“那當然,張師兄可是本門數億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那薑玄黃不過是個幸運小子而已,如何能與之相提並論?”
從周圍的眾多議論來看,張道塵在神州門的人望確實很高。
儘管柴信已經被崳祖收為了關門弟子,但大多數的神州門弟子,仍舊更看好張道塵。
“聖子若無彆事,薑某便先行告辭了,今日尚有要事在身。”
柴信不想跟張道塵說太多無意義的廢話,話音落下的同時,便不等對方回應,轉身示意那值守弟子繼續帶路。
麵對崳祖的關門弟子,值守弟子當然不敢怠慢,見狀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
兩人直接化作神虹,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大殿深處。
隻留張道塵靜立遠處,許久才回過神來,眼底的怒意一閃而逝,臉上卻浮現出一如既往的寬厚笑容。
若隻看他望向柴信消失之處的神情,許多人隻怕都會感受到那股溢於言表的欣賞期待之情。
“這薑玄黃,真是好生無禮!張師兄主動與他見禮,他居然直接拂袖而去!”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崳祖的弟子呢?依我看,張師兄就是太過寬厚了。這世道,人善被人欺啊……”
“無妨,薑玄黃氣量狹隘,即便有崳祖為師,也難登大道。唯有張師兄這樣虛懷若穀,謙和大度之人,方能走得更遠。”
見到方才那一幕,不少人為張道塵鳴不平,覺得柴信表現得太過桀驁無禮。
相比之下,張道塵即便被人“傲慢”以待,仍舊不怒不躁,甚至還對那人保持欣賞與期待,自然顯得氣度不凡。
對於這些評價和看法,柴信當然毫不知情。
不過以他的性情,即便是聽說了,也隻會置若罔聞。
在他眼中,張道塵真正隻是一個過客,跟自己並不會有多少交集。
無論張道塵對他是敵視也好,欣賞也罷,相比於自身的修為與實力,都隻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如果對方心懷敵視,他隻需以絕對的實力戰勝;如果對方有結交之意,也要看往後的行動。
就方才那幾句不痛不癢的客套話,根本毫無意義。
而且以柴信的心性和閱曆,完全能夠從張道塵的言行舉止當中,感受到一股極其彆扭的違和感。
“此人平日的形象,與其內心的真實性格,隻怕相去甚遠。若果真如此,他必會將我視為有著奪師之恨的大敵。”
這是柴信離去時,心中對張道塵的初步判斷。
僅僅是幾句客套的交談,柴信雖無法判斷出一個人的秉性,但卻足以感受到對方的真誠與否。
張道塵方才雖然句句謙遜,但舉手投足間的自矜、自傲之態,卻在柴信眼中無所遁形。
言語和舉止的反差,足以讓柴信做出很多判斷。
修道至今,柴信若是連這點看人的眼光都沒有,早就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看來趙淵推測的不錯,這張道塵九成九會是我此次考核的對手,否則不會這麼巧出現在這裡。”
柴信已經有所判斷,不過心中卻仍是一片淡然。對他而言,對手是誰根本不重要,隻需戰而勝之。
“薑玄黃,你可真是夠狂妄的,居然當眾拂我顏麵……待到考核之時,定讓你跪地求饒!我會讓崳祖好好看清楚,究竟誰才是神州門當世第一天才!”
相較於柴信的平靜,張道塵的情緒則激蕩得多。
自從開始修煉以來,他就是人人稱頌的絕世天才,無論是老輩人物還是年輕弟子,都對他青睞有加。
整個宗門之中,逢人誰不對他交口稱讚,敬佩有加?
縱然是一些對他心懷不滿的人,也隻不過是橫眉冷對,卻沒有人會這樣不將他放在眼裡。
不等他把話說完,居然就自顧自離開了。
這樣的無視和漠然,才是最讓張道塵覺得難以忍受的事情。
其實,如果換作一般人這樣對待他,以他的自信與高傲,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並不會放在心上。
可偏偏這個人是柴信,一個在他心目中,奪走了本應屬於他的機緣的家夥。
從聽說崳祖收了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子為徒開始,張道塵便開始在心間滋生的那口氣,此時可謂是升騰到了極點。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會讓柴信付出代價,也一定會讓崳祖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