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傾瀉而下，掀起巨大的轟鳴聲，一時間萬馬齊喑。洪水衝過河堤，越過山野，衝入村子之中，不過數息之間，便將整個村子淹沒，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汪洋大海。
遠處，一些老人不顧地上的泥濘，麵對著洪水跪倒在地上，兩行熱淚從眼眶流出，嘴中念念有詞。
孩子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乖乖的站在母親旁邊。婦人緊緊抓住孩子的手，生怕孩子調皮，衝撞了那些將軍貴人。
“聽說栗腹早在幾天前就預料到了這場大雨的到來？”趙括和諸將站在堤岸上，看著奔湧而出的洪水，心中突然想到什麼。
“稟趙君，確實如此。”樂間將當初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自己和栗腹的矛盾也沒有隱瞞。
“你們中有人能看出來這場大雨什麼時候停嗎？”趙括回頭看向身後諸將。
主將紛紛搖了搖頭，你讓我們帶兵打仗還行，讓我們看雨什麼時候停，這不是開玩笑嗎？
“栗腹大才啊。”趙括感歎道。
行軍打仗，靠得便是天時地利人，栗腹可以說是掌握了天時，隻不過輸了人和，最後才敗在了趙軍手中。
在這個沒有天氣預報的時代，栗腹就相當於人工天氣預報！
“巧合吧。”炎熊一臉的不相信。
“俺也不相信。”一向不發表意見的賁也說道，他才不相信有人看出來幾天之後下不下雨。
要是有這本事，現在會被關在小黑屋裡？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父親也會。”樂間不服氣的說道。
“那你會嗎？”炎熊嗡嗡的問道。
“……”樂間頓時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樂間最近兩天總感覺這個叫炎熊的漢子在針對自己，但是仔細想想，自己之前似乎都不認識他，更彆說得罪了。
趙括看了一眼樂乘，樂乘點了點頭：“望諸君確實也懂一些。”
“帶我去見栗腹。”趙括說道，這種行走的天氣預報在古代有大用，更彆說栗腹還懂治國。
趙括來到關押栗腹的小黑屋，栗腹已經被關押好幾天了，麵容有些憔悴，看到樂間之後，身體猛然彈起，眼睛瞪的滾大，最後又癱坐在地上，一臉死灰。
“我軍輸了嗎？”
“對不起。”樂間充滿歉意的說道。
“是我的錯，不怪你。”栗腹喃喃說道，“當初就應該聽你的，就不該打這場仗。”
樂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栗將軍願意投降嗎？”趙括問道。
栗腹驚訝的看了趙括一樣，用沾滿汙泥的手指指著自己，“你願意用我？”
“願意。”趙括點了點頭。
“還是殺了我吧。”栗腹搖了搖頭。
趙括沒想到栗腹竟然是這個年代少有的忠於國家的臣子，也沒有繼續勸，直接起身離開，這種人不想投降，就算磨碎嘴皮子都沒有用，隻能想其他辦法。
“關好，不要讓他逃了。”
……
“大王，已經核實清楚了，不是工作失誤，封賞確實被貪汙了。”劉平終於趕了回來。
“一共多少例？”趙括沉聲，他才不相信這種事隻有一個。
“僅蔓蒹一縣，二十三例。”劉平說道。
趙括沒有問其他士卒為什麼向上反應這種混賬話，他們隻是普通人，在這個時代是沒有資格和貴族官紳鬥的。
“全部抓起來，一個都不要放過。”趙括平靜的說道。“另外，通知邯鄲。”
“諾。”
……
邯鄲。
“封賞被貪汙的事情你們怎麼看？”虞信沉聲問道，他和趙勝多次嚴令，沒想到還是有人頂風作案。
“一個縣隻查出來二十多，這已經很好了，想要絕對沒有貪汙是不可能的。”魏齊說道。
他在魏國做相國的時候就知道這種事了，這世上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沒有貪汙的，包括法律極為嚴酷的秦國。
所以大家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實在鬨大了，才會殺一批人安撫百姓。
一個縣隻有二十多例貪汙，說實話，清廉程度已經超過了所有國家，這裡麵有極大一部分是因為趙括剛剛上位，而且還是依靠鐵血手段上位，大部分官員暫時摸不清趙括脾性，沒敢下手的原因，否則數量絕對不止這麼多。
“這隻是三天之內查出來的，還有沒查出來的。”荀子沉聲說道，他平生最恨貪官汙吏。
“大王有令，敢貪汙者殺。”虞信說道。
“如果全部處死，會在趙國掀起動亂，現在趙國經不起動亂。”觸龍說道。
“通知所有官員，將貪汙的封賞三倍還給士卒，既往不咎。事後如果被查出來，全家連坐。”荀子建議道。
“那不就是先通知他們的銷毀證據嗎？”虞卿不高興的說道，沒想到一向正直，痛恨貪官汙吏的荀子竟然會幫助貪官。
“先派人暗中調查，掌握證據之後再通知。”荀子冷笑道，“趙國現在經不起動蕩，但是我們又不能什麼都不做。而且，等大王率領大軍回來之後就經得起動蕩了，你猜猜那些將士們得知封賞被貪汙之後會如何做？大王會站在哪一邊？”
眾人瞬間感覺一股寒氣襲來，身體一凜。
這還用說，如果是彆的君主，還有可能幫助官員遮掩，但是趙括，是個人都知道肯定站在士兵這邊。
趙括就是依靠三十萬大軍起家的，毫不誇張的說，就算趙國沒了，隻要三十萬大軍在手，趙括就能打下來一塊江山。
但是三十萬大軍沒了，隻剩下趙國，趙括這個王位能不能坐穩都不一定。
趙豹頓時明白了，荀子壓根就沒有放過這些人的意思，如果隻是讓他們返還貪汙的封賞，還有可能會有一些貪官照做。
但是要三倍返還，這幾乎不可能有貪官會照做。
本來吃到肚子裡，讓他們吐出來就很困難，更何況還是吐出來三倍？
荀子這個辦法看似是給官員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其實就是拖延時間，等趙國好騰出手之後再收拾。
而且因為給過了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算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其他官員也沒有辦法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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