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幣本身朝廷是能夠賺錢的,但如果用來兌換舊幣,趙國不僅無法賺錢,還要虧很多錢,虞信也是為了減少趙國的損失。
但這件事是要人來處理的,要人來處理就會出現主觀判斷,雙方判斷標準不同,就會有人不滿。
甚至底層官吏很有可能會把成色良好的銅板定為劣質銅板,折價給平民,然後按照成色良好的標準稟報給朝廷,自己賺取差價。
這種事情兩千多年來屢見不鮮。
最後朝廷和百姓都虧了錢,朝廷還沒了民心,還要替那些中飽私囊的貪官背負罵名。
與其讓那些貪官貪了去,還不如把這部分錢分給老百姓。
“我趙國官員能處理好這些事情。”虞信眼神中帶有信仰,趙國官員中或許有中飽私囊的,有濫竽充數的,有禍害百姓的,但他敢保證,大部分趙國官員都是帶有理想的,不會去,也不屑做這種事。
他去過很多國家,以前趙國或許和這些國家沒有什麼區彆,但這些年趙國官員變化真的很大,他虞信以和這些人同朝為官而感到榮幸。
“大王不是不相信官員,而是……官員下麵還有吏。你能保證官員,能保證吏嗎?”藺相如解圍道。
官和吏自古以來都不是一個階層,無論是現在各國,還是後來的漢唐宋明,真正的官員都是很少的。
比如漢朝,根據統計,真正的官員才八千多,這麼點人就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無法管理好整個大漢朝。
但是漢朝的官吏加起來,足足十二萬多。
趙國官員算上燕地,將近一千,但吏即便不算還沒統計的燕地,也有將近一萬。
真正幫助國家掌管基層的,靠的就是這些吏,真正能夠代表朝廷接觸到平民的,也是這些吏。
分封製時期,吏原本是諸侯的家臣或奴仆,輔佐諸侯管理封地。
後來分封製逐漸瓦解,變成郡縣製,官成了流官,由中央直接任命。
但吏卻固定了下來,子承父業,一代代相傳,逐漸成為各地的地頭蛇。
這些吏實際性的掌控著國家基層,甚至掌控著國家的命運。每當國家的掌控力下降,這些吏就會肆無忌憚的逼迫百姓,最後吏逼民反。
他們掉頭跟著新主人繼續混。
除了特殊機遇之外,這些吏即便是做得再好,也無法成為官員,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上升通道就鎖死了。
這樣失去‘希望’的一群人掌控著國家底層,可想而知底層是什麼樣。
盜拓這樣的大盜是抓不到的,項梁張良這樣的逃犯更是想都彆想,他們最多也就抓抓老實人。
畢竟老實人拿他們沒辦法。
至於冤假錯案,屈打成招,貪贓枉法,貪汙受賄等等,那就更不用說了。
為了解決吏逼民反的問題,中國古代發明了一個製度:大赦天下。
將抓進來的罪犯通過這種方式放掉,以此來減輕民怨。
秦國每打下來一個地方,都會赦免罪犯,然後把他們遷往這些地方,一同被遷去的,還有商賈,以及商賈的兒子,商賈的孫子……
後來秦二世大赦天下,命章邯統帥一群被赦免的罪犯鎮壓叛亂,效果極為顯著,一路連勝,直到遇到劉邦和項羽。
漢朝以及後麵的那些王朝學的有板有眼,每當有大事發生,都會大赦天下。
劉邦在位十二年,大赦十二次。
漢武帝在位五十五年,大赦二十五次。
到了唐宋時期,官吏的分割就更加明顯了,官就是上等人,吏就是下等人,出於對吏的鄙視,凡是吏出身的,三代不準科舉。
徹底失去希望,吏更加肆無忌憚,《水滸傳》中白勝盜了生辰綱,交點錢也就出來了。
戰國時期還好,沒有唐宋時期那麼畸形,如果運氣好,吏還是能夠當官的,並且能夠當大官。
最不濟,老子不在你這混了,到其他國家混,那也是有機會的,隻是機會非常非常小,但不是沒有。
而且吏的選拔也是有標準的,不是誰都可以當吏的。
比如劉邦,就是通過考核才當上亭長。
但地頭蛇的勢力已經形成了,比如劉邦……
無論是趙國官員,還是其他國家官員,都要依靠吏來治理地方,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吏的能力很難說……
而且此時的趙國並沒有像秦國那樣,設定考核和選拔吏的標準製度。
趙國在這方麵還是落後的。
“寡人自然相信我趙國的官員,但我趙國這麼大,寡人無法相信所有官員。”趙括平靜的說道,地位不同,想法也就不同,趙括本身是不太相信德行的。
德隻能育人,不能律人。
律人得靠法。
“大王可有新幣的模具和成品?”藺相如沒有在前麵的問題上糾結,繼續問道。
“有。”趙括將早已準備好的模具和成品交給藺相如。
“成色不錯,圓形方孔,便於攜帶。大家應該不會反對新幣。”藺相如接過成品,點了點頭,接著為難的說道,“隻是……我趙國現在抽不開人手。”
“寡人和墨家說過了,主要采用水利鍛壓,技術上不是問題,人手也不需要太多,工坊足以滿足。”趙括說道。
“既然如此,臣沒有其他意見。”藺相如搖了搖頭。
“臣等也沒有意見。”眾人俯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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