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顧北和路明非沒有急著趕回民宿休息,而是趕往了最近的就救援點。
就在剛剛,太陽落山之後,顧北收到消息說救援人手不夠,需要支援。
次代種複蘇的事情這下基本上算是板上釘釘了。
因為這次地震波及的範圍實在太大,原本震幅最強的地方當屬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鎮,安圖縣東北部分雖然也可以感受到一些餘波,但震感算不上特彆強烈。
但是現在,不僅僅是安圖縣,整個延吉市都在震動,連同周圍接壤的幾個市區也都感受到了一些餘震。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條次代種可能已經蘇醒,並有意識地發動了這一次的地震,或者說……
試探。
這場突如其來的震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雖然疏散工作已經儘力擴展開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受災的範圍會從小小的一個縣城直接擴展到了整個市區。
因為考慮到勞民傷財的原因,某位執行者並沒有對市區內的市民進行大規模的遷移,疏散的範圍隻覆蓋了安圖縣周邊地區,所以這次震動造成的傷亡……
遠超預料。
現在上方已經發動了緊急救援行動,並且對幸存者進行安撫疏散,同時勒令龍屠大隊和哪都通儘快解決這次的問題。
顧北收到通知的時候臉都綠了。
他之前忽略了這個問題,以為都已經出現火山地震怎麼也應該大規模疏散了,結果沒想到……
算了,現在不是推諉責任的時候,顧北來不及多想,帶著路明非直奔災區。
救援點設置在一處公園中,大片的空曠地麵上支起一頂頂帳篷,有無數的人在帳篷中匆忙穿梭,有人躺在擔架上呻吟,有人癱坐在地麵上眼神渙散,也有人蜷縮著默默啜泣。
沒有喧嘩,沒有悲鳴,沒有哀嚎。
有的隻是靜默,還有彌漫流動的悲傷。
這是路明非第一次直麵人類的死亡。
雖然之前他也有親手殺死過死侍那種東西,不過那種已經變成怪物的生物從某種意義上已經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以路明非看,當老虎要吃掉我的時候,我除了殺死老虎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但人類的死亡對於自我認知同樣是人類的路明非有著不同的意義。
路明非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覺到人類的生命,在麵對災難時是何等脆弱。
“彆愣著,去幫忙。”
顧北指了指一旁整裝待發的部隊,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毅,他們的眼神視死如歸。
他們不知道這場震動的起因是一條大蜥蜴,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隨時可能會有餘震發生,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毅然決然奔赴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的臂膀連起來像長白山一樣蜿蜒不斷,堅定不移。
顧北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脆弱的是生命,但人類不止是有生命,還有比鋼鐵更加堅硬的東西,那是不屈的意誌。”
路明非被顧北拉著去了哪都通的指揮室內給他換上了一件衣服,然後把這個一點經驗都沒有的“新兵蛋子”塞進了營救部隊裡。
目送著路明非踉踉蹌蹌的跟著隊伍遠去,顧北歎了一口氣。
雖然小惡魔收走了路明非無限爆種的技能,但至少給路明非留下了每天一次的爆種機會,再加上路明非這段時間的修行,營救行動對於路明非來說基本不具備危險性。
希望這一次這個小弟能有所成長吧。
顧北為了培養路明非也是煞費苦心啊。
環顧了一下臨時營地中的環境,顧北轉身向著營地最角落的大帳篷走了過去。
那是營地的救援指揮中心。
向守門的幾個近衛出示證件之後,近衛去通報了長官。沒一會,一個穿著迷彩,看上去隨時準備親自上陣的中年人在近衛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顧老板,有何指教。”
顧北伸手和這個不清楚名頭的人物握了握手:“你好,麻煩給我安排一間全封閉帳篷,然後通知搶救中心那邊把多餘的病人送到我那邊去。”
顧北當然沒有忘記自己還是在鹿氏醫院掛牌的正牌醫生,是有資格行醫的,現在這種情況,搶險很重要,救援也一樣重要。
災區的醫療資源太過緊缺,就算征調全市的醫生也是人手不足,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更何況,擁有雙全手的顧北一個能頂一百個普通醫生。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治療之後還要挨個修改記憶,不然沒辦法解釋怎麼伸手一模就好了,就很煩。
中年人絲毫沒有因為顧北年齡小就有顧慮,到了他這個位置,很清楚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密辛。
在他想來,顧北作為另一個層麵上的人物,還是管理者,那麼無論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
於是顧北很順利的地得到了一間封閉帳篷,開始了自己災區救援的工作。
潮水一般的人流被帶領著從搶救中心飛奔過來,一幅幅擔架被抬進帳篷後又快速地抬出去,顧北的治療點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運轉起來。
沒有人知道在帳篷裡發生了什麼,很多人進去之前還要死要活的,出來之後基本找不到很嚴重的傷勢,但如果你問他們在裡邊發生了什麼,他們自己迷迷糊糊也說不清楚。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神神秘秘的帳篷裡絕對有問題,但現在沒有人去追根究底,這種時候就算你看出來有問題能怎麼樣?
先保住命,保證不會斷手斷腿,不要落個殘疾才最重要的。
對於顧北來說,治療的過程是很無趣的。
他不用像一般醫生那樣望聞問切,判斷病因然後對症下藥,對於顧北來說,治療隻有三個步驟。
第一,兩隻手按在傷者身上。
第二,紅手藍手一起發動,紅手檢查身體修複比較重大的傷勢,藍手順勢抹掉有關記憶。
第三,收功,喊下一位。
這種模式化的作業速度快到飛起,平均每小時顧北一個人救助的人數是隔壁救助中心的兩倍還多一點,不過這讓他總有種自己並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流水線上打螺絲的感覺。
他和路明非那種雛不一樣,他是見過血的,先不說當醫生的那些經曆,單單是陳旭被陳閒用無塵之地壓成肉醬這種普通人看了估計要惡心一整年的事情他都親眼目睹,他要遠比路明非要更加清楚生命的重量。
所以即便是打螺絲,他也要一根一根把這些“螺絲”全部打好,一個不剩。
就是難為了路明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直麵死亡就是在這種環境中。
希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大。
顧北鬆開了抓著傷者的兩隻手,衝身邊的近衛點了點頭。
近衛收回從震驚到麻木再到呆滯的眼神,衝著門外喊到:“來兩個人把他抬出去,下一個!”
今夜無眠。
不止是顧北,路明非也是一樣。
路明非是顧北用誌願者的名義塞進隊伍裡的,但和普通的誌願者不同,他被顧北直接塞進了一線隊伍。
顧北是了解路明非的,這個衰仔雖然除了打遊戲以外乾啥啥不行,經常掉鏈子,總是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但他是渴望證明自己的。
而後來獲得了力量之後,路明非的這種渴望就更加強烈,但一直都沒有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