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意笑著說:“一樁生意,我和花姐合作辦成了,以後會發展成長期合作對象。這一次是純靠我自己談成的,我沒讓我老爸出一分力。”
陳涯忽然問:“花姐是誰?”
“臥槽,花姐你都不知道?你敢跑來京城?”徐大少做出誇張的表情。
陳涯淡淡問道:“很有名嗎?”
“豈止是有名,”徐大少很不屑陳涯的無知,用手敲了敲桌子,說,“就這麼說,她隻要稍微皺一皺眉頭,你這樣的人,就會像灰一樣,被吹得無影無蹤,懂嗎?”
柳如影回答陳涯道:
“花姐是蜂花企業的法人,她是從地下轉地上的,很有實力,也很有江湖名望。而且,她的男人,據說背景非常深厚。”
聽完,陳涯點了點頭。
柳如影作為一個大學生,也不做生意,竟然連這種人物都能說得清晰明了。
他越來越欣賞她了。
徐浩宇趁機對柳如影說:“你看,我那麼重要的宴會,都放下不吃了,跑來跟你說這麼多話,我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嗎?”
柳如影皺眉道:“你為我付出很多,我明白,但是……強扭的瓜不甜,你明白嗎?”
“有瓜就行,何必要甜?你渴望你的不是甜,而是水,我需要解渴。”
徐浩宇說得深情,但目光裡有點異樣。他這句話還有點彆的不好說的意味。
柳如影突然很累,她看向陳涯。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有了依賴感——她希望他能將徐浩宇趕走,就像履行男友職責那樣。
但顯然,她這番心理活動,並沒有傳到陳涯那裡去。
他隻是淡淡笑了笑,對徐浩宇問道:
“你說,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柳如影是柳家的,你是哪家的?”
徐浩宇把腳搭在椅子上,不屑一笑,對柳如影說:
“如影,看到沒,土泥鰍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懂,我就算說了,他也不明白。”
說完,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陳涯,說:
“那我告訴你,我家父親是北辰的高層,我就不多吹了,但我要跟你隆重介紹一下我的小姨。”
“你知道四大家族嗎?我小姨的老公,就是秦家的。”
說完,他看著陳涯,似乎想要享受他的震驚。
但陳涯讓他失望了。
“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嗎?”陳涯問道。
“你是哪家的?你不就是跟陸家外麵撿回來的繼子嗎?”徐浩宇一怔。
他以為自己收集漏了情報,陳涯背後還有什麼背景。
陳涯說:“我是陳家的。周武王封舜後人陳胡公媯滿於陳地,後人便姓陳,往前數四千年,我家祖先是三皇五帝。”
“噗!”
徐大少笑了,被逗得哈哈大笑,瞪圓眼睛,指著陳涯,對柳如影說道:
“你聽到他在說什麼了嗎?他以為我跟他鬨呢,還在這兒三皇五帝,笑死我了……”
柳如影皺了皺眉,對陳涯說:“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說的家族,是真的可以讓你……唉,你現在還不明白,以後你會懂的。”
她有點失望。
她剛才很希望陳涯能夠不那麼淡。就算他的底牌在徐大少麵前依然不夠看,她也依然希望他能硬氣一次,狠狠把他頂回去。
也許對於徐大少來說,他的那點銀行存款完全不夠看,也沒有任何權勢,但至少……她能夠看到,他確實是有在在乎她的麵子,不是嗎?
而現在,他依然不動聲色,不僅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臉麵,連帶著也讓自己受到奚落。
柳如影真的很失望。
不過很快,她也看開了。
選擇這個人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剛開始他們肯定會受到不止一個人的嘲笑。
但等他們取得了大伯的家財,一定會讓那些嘲笑他們的人傻眼。
她會笑到最後。
徐大少笑得很瘋狂,笑得歇斯底裡,笑得前仰後合。
但很快他就收住了笑容。
他眼睛眯成一條縫,舔了舔嘴唇,說:
“我還以為你在陸家學會了點什麼呢,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在現在這個時代可算是極品了,那我可就要好好玩一下你了。我想想,該怎麼玩……”
頓了頓,他說:“對了,就從你家的那個陳海開始吧,他不是想要取得北辰的合作資格嗎?那讓我們猜猜,如果我回去跟我爸說句話,你才他還做不做得成?”
陳涯一笑,問道:“你還有這種能力?”
徐大少盯著他,又舔了舔嘴唇,嘴唇顏色鮮紅:“你猜我能不能?”
“不鬨了。”陳涯忽然說,換了個坐姿。
他從錢包裡,掏出了一個黃澄澄的東西,捏在手裡,放在徐大少麵前,問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徐大少擠了擠眼睛,看著他:“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這是一枚子彈殼。”陳涯說。
徐浩宇說:“你當過兵?還是說,你想炫耀你能接觸到點什麼?告訴你,隻要老子想,真槍老子也摸得到,你這點東西……”
“1942,日軍執行了以消滅八路軍司令部為目標的大掃蕩,嚴厲加強對子彈彈殼的控製,這導致八路軍無法通過撿彈殼的方式製作複裝彈,子彈補給告急,於是,根據地彈藥廠開始利用銅鋅合成黃銅,自製彈殼。”
陳涯打斷了徐浩宇的話,並且說出了完全不相乾的事情,讓徐浩宇和柳如影兩人都有些迷茫。
他卻沒有管兩人的情緒,繼續說道:
“由於沒有礦場,八路軍開始收購錢幣進行再熔鑄提煉。古代銅錢裡含鋅多,很適合用來製作彈殼。於是他們尋找地主富戶收購方孔銅錢。”
“這些土造子彈產量很少,但絕不是沒有。這些為數不多的土造子彈裡,可能包括大漢的五銖錢、開元通寶、大明的洪武通寶……”
“這些銅錢可能見識過華夏最強盛的時代,它們可能隨張騫跋涉萬裡,也可能追隨朱棣掃平漠北,還可能跟著王陽明平定叛亂……”
“而後來,它們都變成了子彈,射向侵略者,來保衛我們的家鄉。”
陳涯手中緊緊握著這枚子彈,看著徐浩宇說:
“我的爺爺並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他早年是陝區一個養牛的,曾經救過一個八路,這枚彈殼,就是那名八路留下來的。”
“他把這枚子彈留在老家,我離開家鄉的時候,身上除了衣服隻帶了三件東西,其中一件,就是這枚子彈殼。”
“因為它是一把利刃,是一把熔鑄了上下五千年的大劍,我手執利劍,在我麵前,一切如土雞瓦犬,一掃可破,一戰可平。”
陳涯將彈殼收進了自己的錢包,合上錢包後,慢慢長吟道:
“危樓還望,歎此意、今古幾人曾會?”
“鬼設神使,渾認作、天限南疆北界。”
“一水橫陳,連崗三麵,做出爭雄勢。”
“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
吟到這裡,他歎了口氣,又重複了一遍:“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
徐大少皺眉道:“你到底想說……”
“閉嘴。”
陳涯淡淡說道。
他的語氣不輕不眾,聲音不大不小。
但渾身氣勢劍拔弩張,如同獅子搏兔,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威懾力,讓麵朝著他的徐浩宇毛骨悚然,須發皆張,聲音如同斷線一般消失了。
“如果是在5年前,麵對你這種人,我可能會給你一拳,用錢包拍你兩耳光,然後長笑而去。”
“但是現在,年紀大了,經曆的事情多了,我已經沒有裝逼的動力了,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狂生了。”
他走到徐浩宇麵前,他身體投下的陰影逐漸遮住他的麵孔。
徐大少竟有些瑟瑟發抖。
他的手捏上了徐浩宇的下巴,鋼鉗一般用力,讓他發不出半點聲音,也無法移動半分。
“現在我隻想告訴你,你所謂的世家也好,親戚也好,在我麵前,隻是如同片片塵埃一般,不值一提,也沒有意義,沒有任何價值。”
他捏著徐浩宇的下巴道:“現在,帶著你對於你家世的驕傲,滾吧。”
說罷,把徐浩宇一舉,一推,整個人就倒飛出去,踉蹌了好幾步,最後“哐”地撞到另一張桌子上,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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