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孑沒理會小貓的點評，在原地等待了十分鐘後，攏了攏衣領便在三月的指引下挪動了腳步，這裡距離地鐵四號線隻有五百米左右。
反正他不著急。
……
燕北體大。
陳永剛拖著疲憊的步伐，跟著武術學院大一的輔導員一起，從女寢三號樓走了出來。顯然之前寧孑說的所謂台階，就是隨口開個玩笑而已。
現在沒人知道寧孑在哪。
也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能想的辦法他都已經想過了，反正沒了辦法，隻能朝樂觀的方向考慮了——新建一所學校，他不但能當校長，福利待遇還能提升三倍，其實也挺好的。
陳永剛甚至已經開始考慮體大哪些人有著開拓能力又有可能挖走，能多幾個知根知底而又得力的助手，也能儘快把學校的架子給搭起來，起碼去了新學校也不能拖寧孑的後腿，不然就顯得他忒沒用了。
就在他腦子裡一團亂麻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在拽他的袖子，回過神來，旁邊輔導員的聲音便鑽入他的耳中：“陳校長，陳校長，上麵在叫我們。”
陳永剛愕然的停下腳步，扭頭一看，果然，三樓的窗戶前兩個女生正衝著他揮著手。沒一會便看到路小雅從女寢門口衝了出來。
“呼……陳校長，剛剛，剛剛寧孑給我發消息了，說是他在地鐵上，等會就回學校了，我跟他說你剛剛還在寢室裡呢，他說讓我跟你說一聲，不用著急。”
幸福來的太突然，讓陳永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重複了句：“在地鐵上？”
路小雅狠狠的點了點頭道：“嗯，地鐵上。”
“我們學校附近沒有地鐵站啊？”
“額……那我沒問啊。”
“你快問問，他在哪條線上，準備在哪下地鐵，我這就派車去接。”
“哦……”
“他說在四號線上，嗯，關村下車……”
“好，路同學，請一定保持手機聯係通暢，如果等會我打不通寧孑電話，還是跟你聯係。”說完，陳永剛從兜裡掏出了手機，小跑著朝著行政樓跑去，聲音伴隨著晚風飄了過來……
“立刻把車準備好，到二體這邊來接我……”
路小雅看了眼還站在那裡發愣的輔導員，吐了吐舌頭，說道：“那薛老師，我先回去了。”
“哦，哦，你回去吧。慢點啊，不用急。”
“謝謝薛老師關心。”
禮貌的道了聲謝，但女孩還是一蹦一跳的朝著寢室的方向奔去。
說起來路小雅心情也是不錯的……
寧孑回來了，她的生活也終於可以恢複正常了，這才真叫校泰民安。
起碼，終於不會再有一群人每天追著她問寧孑去哪了。
等等，路小雅突然反應過來，這家夥開手機了，乾嘛要先給她發微信？是嫌她攤上的事還不夠多嗎？！
這家夥……
……
當陳永剛透過車窗，看到寧孑一臉輕鬆自在的從地鐵站走出來的時候，眼淚差點就流下來了。
遙想上個月跟寧孑商量這件事時，他還覺得心裡有了底，這個月熬過來問題不大。
但誰敢想才過了兩個星期他便已經感覺熬不過去了，最近這些日子更是度日如年，一天好覺都沒睡過。這時候再看看人家那輕快的小步子，簡直跟剛剛度假歸來一樣……
愣神了片刻，陳永剛飛快的推開車門，下了車，衝著剛剛走出地鐵站台的寧孑揮起手，高呼道：“寧孑，這邊，這邊……”
寧孑側過頭，看到陳永剛，便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陳校長。”
“你可算是舍得露麵了，這麼長時間你到底藏哪去了？”
“後海那邊的橋洞裡。”
陳永剛愣了愣，好在看到寧孑身上半點不顯狼狽的樣子，還有這家夥懷中抱著的那隻貓身上都看不到一點灰塵，便意識到這是再跟他開玩笑了，隻能苦笑道：“先上車，上車再說。”
……
“學校行政級彆提一級這事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現在就等你回來，隻要有為集團跟蘋果之前定下的協議重新啟動，馬上就能通過。”
“上頭專門督促了這件事，反正你有什麼要求這個時候提都能滿足。對了，國際計算機協會給你發了一封信。我們詢問過了，應該是邀請你去參加西雅圖舉辦的圖靈獎頒獎晚宴。其實對麵想聯係你的，但聯係不上，好幾個電話打到了單位，最後也說了，你應該是評上了今年的圖靈獎，恭喜你啊，寧孑。”
“哦！”
寧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沒什麼好恭喜的。剛剛在地鐵上我已經跟他們聯係上了。今年圖靈獎算上我一共有四個人，圖靈獎曆史上第一次同一年頒發給四個獲獎者。巧的是，今年獲獎者都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他們的貢獻在於序列的概率建模、高維詞嵌入與注意力機製、生成對抗網絡、反向傳播、玻爾茲曼機、修正卷積神經網絡、改進反向傳播算法、拓寬神經網絡的視角……所以我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去現場拿獎。”
陳永剛愣了愣，追問道：“啊？為什麼？”
寧孑看向陳永剛說道：“我剛剛解釋得還不夠明確嗎？”
陳永剛搖了搖頭，依然一臉茫然。
寧孑耐心的再次解釋道：“因為他們做出的貢獻跟我的成績不在一條線上。計算機的深度學習還在發展階段，雖然已經有了很多成果，的確讓計算機在許多領域變得更為聰明，但並不是顛覆性的。我的成果是能讓計算機繞過了所謂的深度學習，直接具備了一定的思考能力。這是兩個不同維度的貢獻，放在同一年頒獎，你可以看做是對我所做出的一種羞辱。”
“嗯……所以你也要拒絕拿獎？”
“我什麼時候說拒絕拿獎了？我隻是拒絕去現場跟其他獲獎者同台領獎，但獎杯跟獎金我並沒有拒絕。放心，讓自己吃虧彆人省錢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陳永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就是有點學會了。
拿到圖靈獎是一種羞辱，這話傳出去大概會讓無數人求著被國際計算機協會羞辱一次吧？
陳永剛覺得寧孑思考問題的角度果然非常清奇，不過轉念一想，大概也正是因為有這種自信跟驕傲，以及不吃虧的性子，才能支持他做出這些成就吧？
這一刻陳永剛覺得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體大有這麼個又驕傲，又能力超群，還壓根不意氣用事的天才撐腰，好日子肯定還在後頭呢！
想到下個學年，2018屆的孩子入學之後，學校將有兩位圖靈獎獲得者加兩位菲爾茲獎獲得者，陳永剛便不自覺的挺起了腰杆。這段時間的憋屈情緒更是一掃而空。
……
其實不去現場領獎的決定其實早就做出了的。因為其實寧孑很早就已經通過三月知道了今年獲獎者有三位。
為此，三月小可愛還發了小小的脾氣。小貓很生氣，後果差點就很嚴重……
畢竟相對於寧孑能對這種所謂的羞辱保持淡然的態度，但小貓不行。
是的，其實最感覺被羞辱到的，還是三月小可愛，用它的話說，把為人工智障的打下堅持基礎的成就跟真正的人工智能相提並論，這簡直是比直接宣戰還讓貓生難以接受。
所以去現場領獎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獎金寧孑卻並沒有放棄，用三月的話說，多小老鼠都是肉……
而且如果寧孑直接拒絕獎金的話，就意味著讓三個本來不該拿到獎金的人，每人能多分到八萬美元，那更不能接受了。反正不去現場參加頒獎典禮，該拿的那個碗狀獎杯對麵還是要郵寄來華夏，到時候可以放到體大的展覽館裡，該拿的25萬美元獎金也一分不能少，可以用來購置實驗室的各類耗材……
用敵人的金錢來發展自家的技術，這才是王道。
從這一點上看，三月依然是絕對是理性的，不會因為憤怒而放棄該得的好處，絕對是一隻成熟的貓咪所需要具備的基本素質之一。
……
當陳永剛的車停在體大行政樓前，寧孑回到體大的好消息便以光速傳了出去。
天知道多少人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長出了口氣，久違的笑容重新掛到了臉上。
比如陳永剛的老領導電話裡甚至一反常態的讓他有空再過去，把上次的那種好茶僅剩的兩罐都拿走。
還有人大半夜的也不消停，直接衝到了體大行政樓，寧孑的房間裡。
“你到底躲哪去了？”章海峰盯著寧孑問道。
寧孑能看出這位章總最近過得的確不太好，不需要多敏銳的觀察力，隻是對比很強烈。
畢竟這位以前出現在他麵前時，從來都是很注意形象的。
頭發絲都不會亂一根那種。
但今天明顯不太一樣，不隻是頭發有些亂了，眼睛還掛著重重的黑眼圈，甚至衣服都有了褶皺。
不過寧孑的回答依然很簡單：“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我躲，你找。”
聽了這話，章海峰愣了愣，隨後那股子氣勢頓時泄掉了……
“彆，這種事經曆一次就夠了，現在你要求都達到了。也沒人盯著陳永剛的位置了，讓一切恢複正常行不？”
“哦！”
“哦是什麼意思？”
“就是知道了，會考慮。”
章海峰住嘴了，這樣繼續對話顯得他像個白癡……
但沒辦法，本來他接到的任務就是保護好寧孑，結果寧孑卻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整整二十三天，已經不止一個人對他的能力表示失望了。
陳永剛的壓力起碼是可控的，但他的壓力卻是無限大的。
想了想後，章海峰開口說道：“我會把翟教練派過來，以後由她來安排你的出行計劃。你們應該也算熟人了，這應該可以接受吧？”
寧孑看著章海峰，微微側過頭，哼了一聲：“嗯？你要控製我的行動自由？”
章海峰看著寧孑認真的說道：“沒有那個意思，單純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就算再躲起來，身邊總得有個人保證你的安全。我會告訴她，完全聽你的安排。你甚至可以要求她不透露你的行蹤。想想看吧，以後你去練槍也不用在另外安排人了，她就能直接帶你過去。”
寧孑看著一臉認真的章海峰，突然不知道如何評價。
說起來這位翟教練是真的做到二十多天裡，沒向任何人透露他這段時間的行蹤。
“隨便吧，不過我累了，需要休息了，就不送了。”寧孑麵無表情的說道。
這句話似曾相識……
對了……上次寧孑就是這麼說的。
嗯，這次門口必須得有人守著……
……
隨著寧孑的歸來，風波終於淡化。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學校裡那四棟的在建的建築又重新動工了。
尤其是那棟計算機大樓，好幾台塔吊重新開始了工作。
之前讓許多人感覺很煩躁的“哐當”聲，再重新複工之後給人的感覺似乎也不那麼嘈雜了，甚至還有些悅耳。
畢竟隻要複工，就說明體大沒有回歸從前。在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許多學生們的心氣還是不一樣了。畢竟燕北體大可不是普通的體大，而是差點就被、或把燕北大學合並了的體大。
跟蘋果的合同也約定了重新開始履行。
這次幾乎是以光速批複了三百八十畝地，作為未來的體大芯片研究中心專項用地。且就在學校的東南向大概兩公裡的位置。這已經是極大的手筆。畢竟體大沒法跟燕北大學比，主校區的總麵積也不過1130畝。
相當於一次體大一次擴大了三分之一。雖然隔了段距離，但兩公裡的確也沒什麼值得抱怨的。對外的招標已經完成，已經開始有工程隊入駐施工。
除此之外，多米尼特·鄧肯跟科南·拉馬爾兩位國外友人也不叫著毀約走人了。一切似乎又回歸到了曾經歲月靜好的模樣。
當然最讓一眾人安心的還是出去旅遊的寧家人如約回到了京城。
這最少說明了寧孑的確就是想讓家人出國旅遊一圈。
當然就好像誰也不知道寧孑二十多天裡到底躲在哪裡了一樣，同樣也沒人說得好體大這次事件如果沒處理好，寧孑的家人是否會直接在國外定居。
於是趕在期末考試那一周，體大如願升級為了副部級單位。
這個時候是不是寧孑跟陳永剛唱雙簧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體大便宜沾不得的道理。
其實仔細想想，連燕北大學想要博士生去聽課，都得老老實實交錢的地方，哪裡是那麼好占便宜的？
當然，寧孑的一眾家人們大都也回歸了之前平靜的生活。
什麼辭職申請之類的都被領導們很默契的選擇性遺忘，甚至年底的福利都比彆人多了些。
對於這些寧孑並沒有過問。也無需他過問。
就這樣，在寧家人開開心心出門旅遊一趟之後，沒幾天就迎來了一家人在京城的第一個春節。
寧家在京城第一個春節是直接在體大裡過的。沒錯，就是體大專門為寧孑修的那套小彆墅。
在校長沒事就去現場督促之下，專門給寧孑修的那棟小彆墅不但已經建成，還在一月底便裝修完畢。
尤其是在裝修方麵沒有省錢，全部都是最環保的材料，跟品牌家電。
房子雖然不大的，上下兩層加起來也就兩百多平米，四室兩廳的格局，但勝在有個挺大的後院，位置也很清幽，距離食堂跟運動場都不算特彆遠。
當然，行政樓那個套間也給寧孑保留著。
兩個住處承擔的功能並不一樣。這邊適合家庭聚會，但如果行政樓顯然更方便寧孑學習跟工作。
寧孑也沒推辭。
事實上他也的確沒必要推辭，不管是有為集團讚助的科係，還是蘋果讚助的芯片研發中心，本來都能折現的。
雖然說內部的儀器設備理論上寧孑依然有絕對的支配權跟使用權，但起碼象征性的管理權還是在體大那邊。而且以後出了研究成果單位署名肯定也要帶上體大。
這其中的價值自然不是一棟彆墅能比的。
春節也過得很熱鬨。
事實上，寧家的春節從來沒像今年這麼熱鬨。
寧孑整個春節期間沒出門，反正每天都有上門來拜年的……
好在有大伯一家人負責廚房事宜。
最開心的大概還是寧雨霖了，畢竟小女生本就喜歡熱鬨，這次又出國見識了一圈，回來趕上春節，又天天都很熱鬨。
最重要的是這次期末考試小妮子成績還算不錯。雖然最後一個月出門玩了一圈，但起碼這次語文分數過百，數學也考了八十多分。英語進步最大，總分120考了116。
好吧，對於寧雨霖的數學成績，寧孑也沒法要求更多了。不管如何，現在起碼已經是個正常初中生的水平。
就這樣整個二月就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度過。
寒假過去沒多久，國際計算機協會便在官網上正式官宣了2018年度圖靈獎獲得者的名單。
寧孑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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